也许当一千年前亚瑟还活着的时候,梅林曾经有想过等到亚瑟统一了整个阿尔比恩,等到卡美洛满是夏花,等到亚瑟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可以骑着白色的骏马在翠绿的森林里奔驰,等到和平与繁荣降临到这片土地的时候,也许梅林也会有一个别的女孩,而把芙蕾雅珍藏在记忆中。也许梅林也会娶妻生子,有个小小的家,在每天晚上宫中事务结束之后,他会回到自己那个小小的家中,而他的爱人会给他一个小小的吻。
但是他早已放弃了这个念头,当亚瑟死去,当他为了亚瑟放弃了普通的人生。他没有再想过要有一个女孩,一个自己的家。
当他在这一千年的路上走过,看着那些别人的悲欢离合,他知道他无法再爱上一个女孩,然后活着看她老去,活着看她死去。
亚瑟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所以梅林没有想过他还会再去和谁接吻。而且绝对绝对没有想过对象是亚瑟。
亚瑟?梅林猛地睁开眼睛。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闭上的。
而在他眼前的是亚瑟。天哪,我和亚瑟在接吻!他突然清醒过来。而亚瑟似乎完全沉醉在这个吻里,轻闭双眼,睫毛微微颤动,嘴唇流连在梅林的唇上。
梅林的脑子一下子迷糊了。但是他唯一清楚知道的是,这不对。仿佛整个世界颠倒过来,一切都错位了。他和亚瑟……怎么会这样?
“不,亚瑟……”他在亚瑟的嘴唇底下轻轻吐息,但是亚瑟只是执着地追逐着他的吐息,他的双手捧着梅林的脸颊,仿佛要抵御他的轻轻挣扎。可是梅林只是挣扎得更加用力了。
“停下,亚瑟。”这次他大声说了出来,用力推开了亚瑟,而当亚瑟想要向他靠近的时候,他用一只手推住了亚瑟的胸膛。
“不。”他又说了一遍。
***
“所以你推开亚瑟慌不择路地逃跑了?”兰斯说。
“我是用走的。”梅林小声说。这是真的,他那时脚都脱力了,能够站直已经不错。所以即使他想要逃跑,他也跑不起来。他只能一脚深一脚浅迷迷怔怔走出门去。
屋外,初春的夜风依旧透着凉意,但是梅林只觉得全身都要烧起来一般。嘴唇,面颊,颧骨,皮肤,每一寸被亚瑟碰过的地方都烫得要命。心猛烈地跳着,咚、咚、咚,伴随着他难以平静的呼吸,仿若擂鼓一般在他的耳膜里回响。梅林仿佛觉得亚瑟的手仿佛还温柔地捧着他的脸颊,亚瑟柔软的嘴唇还贴在他的唇上。于是他跑起来,一大步,又一大步。越来越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刚才的情景丢下,才能把如影随形的亚瑟的幻影丢下。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个他曾在亚瑟给他放假的时候经常驻留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远处发呆。
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我总在这里愿意聆听,他想起兰斯说。而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能给他一点意见的对象。所以他拿出手机打给了兰斯。
“亚瑟不会吻我。”梅林摇着头。
“他好像已经这么做了。”兰斯调侃道:“两次。”
“哦不,”梅林用双手捧着脑袋哀叫了一声:“他不该那么做,他为什么那么做?”
“在一切的一切之中,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亚瑟爱上你了?”兰斯说。
“什么?”梅林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兰斯。
“你不觉得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吗。”兰斯挑挑眉毛。
“可是亚瑟爱上……我?”梅林依然没法拾起自己的下巴:“但是他应该爱的是格温……”
“就像上次你说我应该也爱上格温?”兰斯叹了口气:“你这颗古怪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事实是,我不爱格温,亚瑟也不爱格温。”
“好吧,就算亚瑟不爱格温,他也该爱上哪个别的女孩,一个像公主一样高贵美丽,自信又温柔的女孩,一个和他相衬的女孩。”
“爱是无可解释的,梅林,没有该或者不该,只有爱或者不爱。”兰斯说:“而且我打赌,梅林,你这么唠唠叨叨的,肯定能做好个够难搞的公主。”
“我没有。”梅林抗议道。但是他沉默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兰斯说的是对的。除此之外无可解释。
“为什么他现在突然爱上我?”梅林叹了口气:“明明我们在一起这么久……”
“你是说,三个多月?”兰斯打断他。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亚瑟,梅林想。我说的是曾经的那个。一千年前当我第一次踏进卡美洛的城堡认识的那个混蛋的金发王子。
那个将我关入马厩,打入地牢的亚瑟。
那个为我跋山涉水,为我采撷解药的亚瑟。
那个和我患难与共,同生共死过的亚瑟。
如果亚瑟爱他,他会知道。因为格温只在华丽的宫廷晚宴上和亚瑟同食共饮,而梅林却是在每一次野外行军的冰冷营地中亲手为亚瑟煮水烹食的人。因为格温只在正红色的国王大床上和亚瑟同枕共眠,而梅林却是那个和亚瑟在暗夜的岩石底下发着抖挤在一起用体温为彼此取暖的人。
这说不通。如果亚瑟爱他,梅林会知道。亚瑟根本只是当他是朋友。即使全心信任,可以将生命交付,也只是朋友。
“也许过去的他跟你一样是个迟钝的人。他以为是友情将你留在他身边,他以为是友情让他想要留你在身边。”兰斯说:“他只是不知道他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