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但是很快又感觉不到痛了。
万里飘雪,整个暮鼓晨钟都在被大风肆虐,这里也不例外,无数质轻松软的东西被卷上半空飞舞,砸在脸上的除了冰雪,偶尔还有石渣碎粒。
低温的麻木感倒也为他省了不少麻烦,他再次爬起来,向里摸索。
这场暴风雪来得迅速,视线不太清楚,看不清这是哪座山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有人居住,无论是凌家主还是凌家几个师兄的屋子,暂借避避风雪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他上了几段不连续的台阶,顺着已经不甚明显的路沿往里走,不多时便见前方朦胧有一团黄色的光亮,像是路边灯盏。
希望近在眼前,他加快步伐,不料没走几步就脚下一空,“噗通”一声摔进了一个池子里。
池水冰冷彻骨,一瞬间浸湿衣衫,万根针扎般的刺进他尚且温暖的身体,迅速夺走体温。
他几要崩溃,大雪天里为什么会有一个没结冰的池子!
好湿,好冷,不行,不能逗留,必须马上找到避风的地方,不然好不容易从万丈深渊中活着出来,又要命丧于骤降的体温了。
手上缠着的布料落到水里,不过现在也顾不上了。
他拼尽全力爬上岸,打湿的头发和眼睫刹那间结成冰霜。
坚持,都到这里了,灯光那儿肯定会有房子,陆晚风,再坚持一下……
努力没有白费,很快他就模糊看见了一个屋子的形状,再近一些,望见沿上空白的匾额上什么也没有写,也不知走到了谁的屋子。
他一瘸一拐地路过灯盏往里进,听着身后风雪交加,他果断地伸手推门。
“吱——!”
门还没碰到,旁边那团黄色的灯影猛地撞过来,嘈杂中还发出细长的尖叫声,陆晚风已经迟钝得做不出反应,耳朵生疼,身体被撞得东倒西歪,然后一头栽倒滚了下去。
他只来得及看见眼前的天旋地转,勉强还有思绪在想: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才出现的希望,又没了。
又没了。
典香居第二间客居门前,顶着猎猎寒风,陆江林焦急地与双胞胎对峙。
“快两个时辰了,晚风还没回来,你们把他怎样了!?”
陆承咬了口汁水饱满的晶汁枣,歪嘴吐掉进嘴的籽,嘴里吧唧着,斜眼睇他,“做出这副模样干什么,我让人叫他出去的时候,你可半声都没吱呢。”
陆泽靠在门扇上,嗤笑。
陆江林脸色微变,低声呵斥:“小打小闹便罢,无崖上空无一物,此时狂风大雪,你们将锁链一剑斩断,是要置他于死地!”
下午的琴律课因着大雪的原因提前结束,回来后也一直没看到陆晚风,剑也留在屋内,这样的天气,即使御剑也不见得能安全返回,更何况两手空空!
双胞胎对视一眼,再看他,依旧是满不在乎,“外面的野种,死了就死了,你跟大娘不也讨厌他么……”说着,他一脸莫测地靠近了些,小声而又诱惑地说,“那个姓程的,修行一般,后家无靠,此事便推到她身上,意外么,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陆江林闻言神色一紧,眉宇间再半点无平和之态,润玉感应而动,淡黄色剑影划空而出,笔直指到陆承面上,剑气割断他数根头发,若再偏差半分,便要划上他的鼻尖。
“放肆!你们二人如今越发无法无天,陆家家风门规无论如何也容不得你等如此恶劣行径!”
陆承愣住,一脸铁青。
旁边的陆泽立身上前,轻轻推开剑身,脸上轻蔑的笑容依然还在,语气更是没有半分慌乱,“收起你这副表情,就算你把此事捅出,自己又脱得清关系?”说着,他竖起食指于唇前,悄声说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莫说此次他能否活下来……即使活着回来了,是不是也要给他一个‘交代’?”
大家不过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损俱损。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还是出了些意料之外的状况,但是事已至此,不如尽早想好退路。
陆江林神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收剑,神色复杂,纠结道:“我去通知凌家帮忙搜索,你们最好是祈求他能平安回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不愿再逗留一秒。
人走掉,陆承终于动了动,抬手摸了摸略微发麻的鼻子,恶狠狠地骂娘:“没用的狗东西,以为自己是谁?若非是嫡长子,轮得到他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
陆泽回身捉住他的手,在脸上轻轻摩挲,安抚着慢慢说道:“不会让他得意太久的。”
☆、第66章
连雾峰,无名居。
秦初寒警觉地睁开眼,翻身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