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一天,一个日本兵冲了进来架起我,把我丢在一个洗澡的地方,我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墙走在一个水龙头下面,我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并不知道怎么打开,我伸出一只手去掰一根管子,却因为失去平衡而栽倒在地上。
剧烈的声响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围观。我发现他们的身上都有和我一样的痕迹。他们啊,都是中国人。
“你怎么样了”一只手伸了过来,把我扶了起来。虽然才几天没见文青,我却觉得我们已经好多年未见了。
“我没事,文青,你怎么在这儿”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文青身上全是伤痕和青青紫紫的痕迹,显然和我遭遇了一样的事。他那张过分柔弱的脸上却一点伤也没有。不像我的脸,虽然我看不到,但是一碰脸就很疼,肯定有很多伤。
他沉默着,抱住了我。我也抱住了他。我们都没有哭。
有的痛苦是哭不出来的。
等到我们冲了热水后,又被领到一个特别大的房子里,我又看到那个军官,在那一瞬间,我的腿就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我想起周生死时那双眼睛。
我听到他说“为大日本皇军效劳是你们的荣幸,只要你们恪守本分,我们就会给你们丰盛的食物”他的眼神一遍又一遍扫视着在场的众人。我们都没有穿衣服。他的目光好像黏在了身上一样的恶心。
我又升起了久违的呕吐感。但是我硬生生地把它压了下去。我身旁的文青面无表情的坐着,好像很认真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在走神。
之后那个军官一直在上面说个不停,但是我什么都没听清楚,我一直在努力压下心底的恶心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又被带回了我的那个小房间。
又开始日复一日的煎熬。
有的时候我会昏过去,只有身上的新鲜伤痕预示着我昏迷的时候又遭遇了什么。我只能在我清醒的时候用小石头在墙上划一笔。
对于我而言,最安稳的可能就是去洗澡的时候只要见到文青,只要还能见到那一群人我就觉得莫名安稳。
可是啊,可是啊,每次总有那么那么一两个人不回来了,他们啊,再也不会来了。
下一次,有会被新面孔给取代,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他们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每一次,我都害怕去那个地方,却又无比的期待去。我和文青都没说过话了,我们只能在那个房间里互相拥抱在一起,好像那是我们最后的庇护。
我划在墙上的痕迹已经过了400。原来啊,不知不觉我竟在这里呆了一年多了。也可能两年了吧。清醒的时候就看着夜色升起,日光降临,我已经丧失了睡觉的本能。
日本人带我去洗澡是没有规律的。有的时候一天,也有的一月。
这天,我又被带走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我已经学会了如何打开水龙头。文青也早早站在那个地方。我们是最早的两个,之后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多了两张新面孔,少了两个旧人。气氛一下子更低迷了。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两个少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还没等我打开水龙头,文青就抱住了我,他这些天瘦的很厉害,我也是,但是没关系,对于日本人而言,我们只要活着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