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有这个可能,但...”“肯尼斯。”
间桐生硬地打断对方,“我们刚见面时我跟你说过,我有时能感受到怪异吧?其实,那并不是天生就有的。”他闭了闭眼,“几年前,我们家负责喂养蛊虫的还是我父亲,间桐脏砚。蛊本就是正邪混淆之物,可用来做药治病,也可用来害人,而一旦施蛊成功,被害者会家破人亡,相应的,财产也会被蛊尽数带回施蛊者家里。”
肯尼斯静静地听着。间桐雁夜左眼里的青灰色,还有那雪一样白的头发,在月色下显得分外扎眼。
“父亲他...因为贪图某人的财产,下蛊害死了他们家。”间桐的声音有些颤抖,“但不可能没有代价,一旦开始这种违反人道的行径,他就必须每年放蛊再害一个人,如果三年不杀人,他便会死。
“简直就跟吸毒上瘾一样...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他再杀人。于是每次他放蛊,我都去那人家帮着把毒袚除。就这样过了三年。”
结果可想而知,间桐伸出左手,看着自己胳膊上和手背上覆盖的诡异疤痕,眼里流露出哀伤,“父亲遭蛊反噬,我也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被迫隐居山林,与世隔绝。我实在害怕,自己也会像他一样...”
肯尼斯不禁想,人为什么要活着,又为什么非经历痛苦不可呢。
“然后,我渐渐就能感受到怪异...”
间桐的眼眶湿润了,里面有液体涌动。
“像我父亲那样的家伙,即使是以鬼魂的形态...我也不希望他一天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啊”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蛊虫因为受到惊吓,从他肩上飞起来,落到了樱花树上。月亮依旧静静地悬着,兀自放出耀眼的光辉,像在冷眼旁观这一切。在月球的背面,纤尘不染圣洁庄重的外表下,无人知道究竟掩藏了什么。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们无法选择出生,有时也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有人死去了,剩下的人却仍需怀抱痛楚凄惨地活着。
所以说,死亡反倒是轻松的吗。
“肯尼斯,你在小说里写过,”间桐雁夜没有哭,只是闭着眼,极力把泪水憋忍回去,“人的灵魂有21克重。品行高尚的人灵魂会更加饱满,而罪孽深重的人,灵魂是不完整的。”
他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脸上满是苦涩,“我的灵魂,是不是已经所剩无几了呢”
“世上又有几人能有绝对完整的灵魂。”
肯尼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说完这句就哑了声音。一直坐在间桐臂上的人偶,僵硬地伸出手,努力做出拭泪的姿势。间桐把它脆弱的手抓住,放在脸侧轻轻摩挲。
“不过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间桐继续道,“能活在这个世上,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欣赏一成不变的风景...最重要的,还结识了像卫宫和你这样的人”
“间桐,其实我”
“现在我真的很幸福”
肯尼斯很想把自己能见到鬼魂的事说出来。这样一来,说着“幸福”之类的话语的间桐,脸上的孤独表情会不会缓和许多呢。
但是间桐偏过脸,用手势制止了他。
“我往你茶水里放的药,时效只有两天,”间桐道,“肯尼斯,明天日落之前,你就必须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