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少宫主愣了一下,困惑地解下飞剑,递到白决手中,身体紧绷着显然不是没有防备。
只见白决拔剑就是唰唰唰三下,将青鲩阁的重重纱帘截了一块下来,随随便便地往脸上那么一遮,打好结。冲着在座的三位小友拱手道:“你们快跑,我马上就追来!”
秦奉竹:“……哈???”
冷少宫主抓着飞剑的剑鞘,这时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决二话没说就跳进了浮空坛中,仗剑的姿势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简直就像是专门为此练习过千百次似的!
徐潇潇拉住了她的师兄,语气焦急道:“不好!他要硬抢!”
秦奉竹:“哈????”
“——等会儿!这里到处都是仙中的成名修士,他怎么敢——”
他一个“敢”字还没有吐完,就被反应过来的冷少宫主架在背上直接拖着就跑了,这回是徐师妹撑起了法器让三人乘空。飞花骨扇雪白的扇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约是真的急了,潇潇师妹把法器的速度催到最快,一眨眼儿就消失在了天边。
这边白决刚刚在浮空坛中稳定下来,蒙着纱面,掐着嗓子粗声恶气道:“把‘瞒天令’给我!否则要你好看!”
“咚,咚,咚”连续三声。
从三个帘台里传来了或轻或重的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其实隐藏在浮空坛阴影中的西陆魔界诸位魔将目瞪口呆——我靠!这位怕不是疯了吧?!居然敢抢他们尊上的东西???
站在离浮空坛最近执着九尺大刀的银袍少年玄素无奈地扶住额头,并且拎住了眼看着就要冲出去撑场子的一名魔将的后衣领子,压低了声音呵斥道:“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来抢东西的人是谁!”
“嗯?谁??”魔将茫然地看向台上的白决,一时间额前几十只眼睛都有点对珠,“我我我我我我——去!是夫人???”
“可夫人不是死了吗????”
玄素摇了摇头,指指白决小指上时隐时现的那根红线,又指了指红线漫长的那头延伸进的帘台,道:“姻缘红线是不会错的,尊上就坐在那里。”
魔将委委屈屈道:“这红线我们都看得到,为何夫人却偏偏就是看不到?这些年,我们尊上为他吃了多少苦头,他难道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动心吗?”
“唉……”玄素叹了一口气,语气老成道,“尊上的心思,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又怎么能猜到?尊上要是想瞒一个人,那个人就算是到死怕也不会晓得。”
“那我们要不要上去捧着夫人,夫人这具身体看着很弱的样子啊,磕着碰着了,要是尊主心疼又疯了怎么办?”那多目魔将立时换了一张狗腿的神情,似乎真的颇为担忧道,“尊主不过才刚刚想起来自己姓甚名谁家在何方,要是又忘了难道还要靠着夫人再想起来一回吗?”
玄素用大道给自己挠了挠后脑勺,不耐烦道:“没看到綄离书在上面嘛,她都不急,你急什么?”
看起来一点都不急的綄离书:“……”
尊主的龟儿子欸!你不要以为姐姐我不敢跟你拼老命!
浮空坛上的小姑娘霎时瑟瑟发抖、泫然欲泣,害怕地把自己缩成一团,道:“啊,奴家好害怕。”
黑暗中玄素那满是冰渣子的脸上,顿时掉下了一些碎冰屑。
“……”
这演技是真的假。
对手的白决都比她演得好。
“你拿走吧,拿走吧,千万不要伤了奴家性命。”小姑娘綄离书一边把头埋到广袖里笑得瑟瑟发抖,一边还要发出十分娇弱的嘤嘤嘤之声。可是在场的魔将们都知道,这位二大姐的真身是西海恶蛟,绝对比夫人这身细胳膊细腿儿的要结实多了。怕是夫人对着她的小脸蛋儿狠狠地打上一巴掌,疼得还该是夫人的手。
哪怕是上辈子,白决也要使些手段才能破开綄离书这一身的皮糙肉厚。
各家帘台一片死寂,底下的散修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上面的大佬们都没有动手,他们自然是更不会动手了。
一时间,青鲩阁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平衡。
白决:“……”
这气氛可以说是他活了近千年来,干过最冷静的一票了。
他想了想,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年在凌天门下为了带着师弟出门“劫富济贫”的时候刻意记下的话本子里的几句好汉台词,张嘴就来:“呔!老身瞧着你们这些为富不仁的行商坐贾不顺眼很久了!你们这些鱼肉百姓的祸害玩意儿!老身今个儿就来替天行道!”
红线所在的帘台里,一名大腹便便的富商十分诚恳地对面无表情地端坐着的尊主道:“尊上明察,小的的确真的没有做出为富不仁的这等事情。”
尊主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难得开口道:“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尊上……”富商一下子给跪了。
“不过,我们好歹也是魔道,为富不仁什么的,表示一下也就够了。”
富商松了一口气,站到一边,完全不敢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