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如火的成人余典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半斜着冲白决一睨,道:“着什么急?”
白决平静道:“怕把大家都克死。”
余典吧唧吧唧嘴,似乎没有睡醒般道:“死——是死不了的。不过毕竟是个万年难见的天孤命,唔……也就缺胳膊少腿吧。”
“……”好像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个屁!
半空灵光流转,一闪而过,一朵玄奥的符云化入白决眉心。
余典笑了笑:“你要是一年内找不到那个‘命媳’,估计得要过上几百年的苦日子才能攒够压制它的金身,好自为之。”
话音未落,白决背后骤然传来一声——“果然是你。”
余典直接消散,白决回头。
一名束龙盘丝的小童居高临下地觑着白决,眉目清秀可爱,金玉满身却并不显得如何过分,反而有一种逼人的贵气。
白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将人打量了一遍,愣是没发现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只好拱手,道:“恕我直言,阁下是……谁?”
第9章千里不留行
“你倒是运气不错,居然还能在俗世遇见故人。”
声音从枫果子里幽幽地冒了出来,白决正蹲在山溪边的浣衣石上漂洗着一床棉被,汗水从鬓角涌出,滑落下颌。
他抹了一把汗,拎起棉被,小喘了一口气,道:“不算故人。”
“当年救了他一命,怎么不算?”
“他能活下来,全凭他自己。”白决嗤笑一声,“我不过是阻了秩行渊一剑,万尸鬼宗的宗主——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没有你,他连画那个转生阵的机会都没有。”
“牧辰……唉……”
溪水清浅,被子里拧出的水珠溅落在其中。天色阴沉,所以并不能看到折射出的光晕。白决本来就是往北走,如今跟着郎家军去往齐国涵阳郡的主城倒也正合了他的意。
那位小王爷,居然是当年他与秩行渊彻查沧洲魔道时遇上的万尸鬼宗宗主牧辰。
那时牧辰恰巧因为伪装新弟子潜入青霞观盗取“观古今,测十方”的神器十方纲幻而惹来仙道众人的追杀,仓皇逃窜正好撞上持凶四处乱逛的白决与秩行渊。前有围堵,后有追兵,情势十分危急,牧辰眼看着就要被包了饺子。当即,视线里出现了两个人——救,是不可能救的——更何况秩行渊二话没说就拔剑给了牧辰一个透心凉,牧辰的心里那叫一个哇凉哇凉啊……幸亏这时白决突然冒了一声“等等!”。
秩行渊闻言归剑入鞘,回头看他。
白决笑了笑,道:“留他口气在,给债主泄泄愤。”
这样,牧辰才得以逃出生天,转世成了如今的小郡王,不过个中辛秘并不为外人知晓。
风吹落了青嫩的叶子。
白决好不容易才将这一床不知道多少人睡过的破烂棉被给洗成白的,千辛万苦地把它给拧干,扛到背上,起身开口道:“你知不知道——”
余典果断道:“不知道。”
“我还没问呢……”
“真不知道,这些人已经蹲在树上看你洗被子洗了很久了。但我是真不明白,他们这杀气腾腾的架势就是来看你洗个被子的?”
“啧,你就没有什么事是知道的。我问你我爹的事,你说不管风花雪月。我问你白玉容的事,你也支支吾吾。我问你为什么召回我的神魂,你居然说让我去问我师尊!我要是找得到我师尊,我还在这里当人家客卿混口饭吃?!”白决撇了撇嘴,叹了一口气,“你们有些事情不告诉我,我知道是为我好。可是,什么事都不告诉我,这还有没有默契了?有没有信任了?”
枫果子安安静静地挂在白决的头上,好像它从来都是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个枫果子,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冒出个灵体。
白决抬头,对着一众齐刷刷从树上落下来的夜行者道:“抢劫?”
接着又自言自语到:“我一个穷光蛋有什么好抢的?”
“嗖——”
寒芒一闪,铁镖贴面而来。
白决转身就抛下被子——跳了河,一边在湍急的河水里挣扎,一边高声道:“岸上的大兄弟!你们打人不要打脸啊!”
“嗖——嗖嗖——”
又是数道金铁爆射而出,直取白决后心。
顿时,灵光大作,被白决丢下的被子里冒出了一圈繁复的符文,横空而出,在河岸之前硬生生地划出一道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