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繁花将尽,苦夏,快要来了。
中原的春夏秋冬,一向比边关更浓烈。
卷着金边的白袖中,玉般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了数下青瓷碗。依旧是清澈玲珑,却令人不敢仰头一看的声音。
“沈南风,辽人声言修筑旧城,边关早已不稳,更有兵马卒然过界,战事未起,世事已乱,你果真能放得下?”
枯瘦的道士打开窗户,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北边。
眼前是楼台水榭,鸟雀啁啾,可他知道北边,一定是万千云气呼啸成海,刀光剑影飞舞成潮。
不知为何,他弯了弯身子,像承受不住过去的记忆一般,声音轻而稳,静静落在地上,“不是放下,而是……忘了。”
敲击在青瓷上的手指猛地一顿,发出一声清脆响音。手的主人,却低低笑了出来。
沈南风跨出门的时候,背后那双眼睛意味颇长地亮了起来,悠悠问道:“你如今这幅模样,能走到哪里去?”
道士的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走不到,也不过死而已。”
六月初二,雁门脚下,青色狼烟翻滚飘摇上天。
这一个月以来,辽人声言修筑旧城,可骑兵奔袭,数次与边军发声摩擦。
唐笑之晚上睡得很不好,看屋外的月亮亮洒洒的,就揉了揉脸,随手用桌上白色长带将头发系起,拎了一壶酒,往河边走。
那白色的,洗得发旧的长带上,还缀着一枚小小的太极。
卖茶酒的老人正守着摊子睡觉。这儿因为靠着官道,所以常有往来行人,因而晚上也并不收摊,时不时能见着赶夜路的客人。
风呼呼刮得他头发都要打结,灯笼噼啪就落在地上。老人勉强睁开眼睛,睡意浓重的时候也懒得去拿。
在梦乡卷上来的前一刻,倒是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慢吞吞,一步一顿地去捡起了那盏灯笼。
唐笑之喝了几壶酒以后,睡意终于爬了上来。
他脚步很稳,眼神却有些发起迷来。
走到木屋的时候,手停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