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之后退几步,扬了扬手,鲜血滚珠儿似落在袖子上,又顺着丝绸和布的纹路一点点沁透,直到泛成令人胆寒的深红。
他皱眉看了看手,忽地一笑,按住自己胸口,摇了摇头,“师姐放心……实在是被逼得太狠了。”
满心愤闷仇怨难以抒发而出,在胸腔里激烈交砰撞,把他冲击得肝胆欲裂,心魔渐起。
站在火光中的时候,他满心全是那位清心寡欲、高高在上的道士。
沈南风几乎将他逼到了角落,让他无可再退,一见血光的瞬间,他恍惚看见随风飘摇的、柔软的云纹冠带尽数染成鲜红。
当初黄河边晓光初露,巴蜀中夜色缠绵,而这个夜里,他只能置身于沈南风的局外,猜他生死,跌宕苦乐。
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将轻九脖子捏得粉碎,血水顺着手甲淅沥不停。
他沉沉目光浸在无边火血里,看火光和性命都一闪而逝。
记忆里,又是谁掀开巴蜀酒楼里半透的薄纱,广袖黑袍在月色里飞扬?
一瞬间,唐笑之如坠虚空。
轰的一声巨响,显然是船已行至岸边,木头撞击在岸边巨石上,船体剧烈颤动,卷起数丈浪花,尘土簌簌直落。
这声巨响把船上的人都惊了一惊,唐笑之回头眺望黄河,其中浓烟滚滚,光焰赤红,火油味一直飘到了岸边。
所有人从船上跳将下来,脚踩着沙石,零零落落地响。
风吹得野草倒伏,树影婆娑。
空谷、残石、断垣,高低不平的土坡。小白啃了啃地上的草,忽地往后直退,再不肯前进。
兵器独有的气味在空气里悄然蔓延,毒蛇在蔓草里悄然游过。
唐青笑之长身而起,一跃至树梢头,但见簑草中寒光点点,如星河落地。
一只鸟被他惊起,拍拍翅膀迎着风,飞远了。
而树下,无边兵声。
唐青容仰了仰头,脸色异常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