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门帘被极大的风吹卷而起,炉火兹拉窜起,整个屋内的人影霍然闪动。
老人的颤音还飘在房梁上,人已斜飞而出,手中木锤哗啦震碎,露出内里雪白精钢细刃。
坐下诸人纷纷亮出武器,皆屏气忍声,肃然木立。于是屋内虽刀光纷纷,却罕见地鸦默雀静。
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老板娘惊呼半声,手中的热汤泼了一地,在砖上升起袅袅白烟。
沈南风青白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只低头看自己放在一边的剑匣。
雪地上孤零零的酒馆,正散发着一点昏黄灯光,招摇着江湖旅人难以为寄的心。
老人手中细刃穿堂而来,游走之间,闪着夺人心魄的寒芒,不过眨眼功夫,已能嗅到刃尖上一丝铁腥味。
被纸布勉强糊住的窗猛地颤动,咯吱摇晃不休。被风声惊醒似的,沈南风抬了抬眼,忽地伸出了一只干净修长的手。
四下刀光乱纷纷,折在昏黄墙面上,刻画下满屋银雨。
沈南风的手轻轻扣住了桌前喝汤的孩子。把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手,扼在四岁小儿柔软的脖子上。
刀、剑,都静止在尺寸前。
说书老人的脚步顿在两张桌子之外,指尖按着刀柄,忍不住发抖。忍了半晌,又十分颓然,尖声啸道:“青龙会这般心狠手辣,以无辜小儿要挟…!”
沈南风闻声偏头看了看他,半笑不笑,道:“自然。”
戏台刚刚搭好,浓墨重彩的唱作人即将登场,烟火正浓,琴声正急,却戛然而止,烟消云散……
任是谁,也觉得一口怒火被生生塞回喉中,挣扎半天,吐露不出。
沈南风挑了挑眉——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动作实在是有点儿像唐笑之,于是又静静垂下眼来,将那被冻得紧实的梨放到孩子手上。
那孩子见周围刀光纷纷,只觉好玩,甚至要伸出手去抓。这会儿见了个梨,先抱着嘬了一口,摇了摇脑袋,浑不知周围发生了什么。
沈南风笑起来的时候,十分温和安然,并无多少杀气。
他的周围,刀光如雪,一室皆寒。
“一个人的武力再高,作用也是有限,更何论被抓住了死穴?”他不经意地拿起自己剑匣,墨色长袖卷着鹤纹,拂过油烟浸润的桌面,云飞雾卷间,露出半截刺目剑身,透着点儿锋锐寒芒。“江湖人最擅长,却也最难以后继的匹夫之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