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以唐家船队作饵,满船人命,沿途百姓,全是钓钩上的饵,只待持杆的手轻轻一挥,激起满湖风浪。
江边百姓,是辽人惯用的饵,而唐家船队,是帝王州,还是唐家布下的,饵?
一念至此,唐笑之额上有了些冷汗,却听苏红袖一叹,柔声道:“这倒是你想叉了。叶盟主既然借唐家船队引青龙会上钩,调虎离山,就绝不可能让船队出事。唐门主信我等一诺,帝王州又可能失信人前,只是到底折损了几位,实在有违唐门主托付。”
唐笑之眼底幽芒冷锐,摇头道:“唐家早已不过问庙堂之事;不该拿的人命,更不会拿。”
苏红袖将信放在火烛上,火瞬间铺上来,把信卷成了滚烫的灰。
“唐公子这是怨……我们弃无辜百姓于不顾?可一寨生黎与边关大势,究竟孰轻孰重?”
唐笑之皱眉,只觉黄河岸边习习冷风又回来了。
那个晚上,沈南风站在他面前,也说每一条路上,从来都是尸山血海;说别无他法……
唐笑之脑袋突突地疼,他揉了揉眉角,有些怀念巴蜀的时光。那时候他还糊涂,而糊涂,当然是一种福气。
苏红袖收回手,长河上的风吹进窗中,落了满桌,把信纸烧成的灰都剥离开。
他悠悠然道:“况且……我们,从来不是为了庙堂、江山。边关乱起,生民尽碎。江湖子弟,谁不曾秣马北望?”
唐笑之推门而出,抚腕微叹。天光沉寂,铺落寸寸长河。
风很大,很冷。
他伸手拈了拈风,什么也捉不到,可那风在他眼里,竟自灼烧。“罢了。青龙会已知晓东西不在船上,既无顾忌,自然也不会放过反咬一口的机会。早作准备吧。”
苏红袖慢慢走上来,转着手中碧绿玉笛,道:“我原以为,你会问,他还有什么任务,要去哪儿。”
唐笑之负手往甲板走去,背影在风中渐渐模糊。
他自然知道沈南风要去做什么的。
沈南风要去追回流落残碎的燕云局势图,而他要回来一援已处险境的唐家船队。
他原以为,爱这种东西,很容易让人死生与共。
可他们两个啊,终难相携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