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之想起了曾经门派内,师姐们常说,这寥廓夜宇,有参商二星,一起一落,遥遥相隔,不得相见。
沈南风没有变,唐笑之也没有变。从头到尾,他们不过是两条不同道路上的人,于是心机暗藏,忽而仙风道骨,忽而尸山血海。
沈南风恍恍地想,最无奈的,恰恰是他们都没有变。所以再没有机会去尝试着想,如果……
他一惊侧首,再回头看时,消失了火光的江面上深黑如墨,隔绝了两个人的心事。
只有雾里几点些微红灯,一晃一晃,他的眼神也随着游动的灯光飘动。
一阵接一阵低咳,轻轻起伏着。他极力蜷住右手,身子飘颤如秋叶。
老人嘶哑的声音从水边带着浅浅的讥讽传来,“这次任务,你竟伤得如此之重么?”
沈南风叹了口气,数了数这一遭身上大小伤口,不由摇了摇头。可长风吹过他的衣襟,连半点儿悔意也没有卷起。
“轰”的一声,碎木横飞,紫色幽光闪烁间,船上几条人影惨叫着四处摔落。
唐笑之屹立在船首,凉风如冰刀,吹得他手中铁扇幽光如寒。
他的神情高贵,笑容华灿,眼神却冷胜冰霜。
华丽的巨弩在手中拉成满月,奋力射出一支冷冷的、带着点儿华丽光芒的箭。
那支箭去势如电,疾逾流星,从黑色的长空闪出点儿刺眼的银芒。
那一箭的光华,美得足够让人心惊。
可惜江岸相隔太远,于是那长长的、有些心伤的箭,轻轻落在岸边荒草中,斜插在江水沙石上,也落在那一双黑色的、软软的、刻着真武云纹的鞋子前。
沈南风慢慢蹲下,宽大的袖子笼上那枚箭,袖底皎如冰雪的手在箭身一按,血珠滚滚而落。他静静地蹲了一会儿,忽地长身而起,拔出后背双剑。
剑光横空出世。
平静的剑光照亮了平静的面庞,也照亮了一双安稳平和、风涛不起的眼睛。
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持一双流光的剑,宽大的袖子被风扯成扭曲的形状。
一时间,天风海雨也好,岁月江湖也罢,都在袖底随着风流逝了、飘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