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某一个时间点上,为了阻止UO的入侵,地球已经倾其所有。
这是一场没有赢面的战争。
人类连理解对手都做不到。
☆、真祖
虞美人并非自始至终就厌恶着人类。
虽然是星球的精灵,但是,名为“真祖”的生物依然是以人的形象存在着的。
在漫长的,比人类的文明还要漫长的岁月里,人类与世间万物并无区别。
像是花、树、水……只是存在着的事物罢了。
虞姬在等待着一朵花的开放。
那是在春秋时期就消失掉了的花朵,山海经中有着相似的记载,但也只是人们口口相传留下来的描述,到了战国时代早已经面目全非了。
疗伤的圣药,在乱世是能保护下一条贵重的性命的珍贵,因为有用而被争夺,因为争夺而被消亡,人类竭泽而渔,尚未知晓自己对星球犯下了何种罪过。
战乱后处理不当的尸体腐烂,沾染过鲜血的土地上,再不能长出纯洁的单纯的花儿来。
美丽的精灵在树下静静抱膝坐着,她盯着花瓣上的纹路分出了多少分叉。
即便偶尔吹来的微风会打断这份消遣的计数,仙女依然毫不在意。比起真的想要弄明白这朵花经络的分支有多少,她真正想要做的,只是和花一起,躲避开人类。
作为星球的精灵,从盖亚那里继承到的,本能的厌恶。
但是一朵花的生命是有尽头的。
在第五十五次被白雪覆盖,又被虞美人将薄雪轻轻吹开后,那朵花脆弱的茎秆还是未能经受住北风的摧折。
虞姬思索了许久,终于起身,活动了一下长久未动,已经全然石化了的身体。
这时她看见了雪中的孩子。
连一卷席子都未曾被施舍,就这样被抛弃在冰天雪地里。虞姬看不出人类的美丑,毕竟与她而言全无分别。
她察觉不到细瘦如鸟类的骨骼与浮肿的身体形成了多么强烈的反差,也并不觉得那因为缺乏而一直紧贴着骨骼的松垮皮肉,突然被脓水泡发鼓涨开来的泛黄光泽有多么可怕。而滚下山崖的路程上虽然有厚厚的积雪,但散乱的怪石还是吧那具身体磕碰到惨不忍睹。
靠近这个人,并不是破天荒地发出了什么善心,只是,人类从来都是群居的动物,而这个人的落单,让她感受到了一些奇妙的感情。
人类的崽子和动物的崽子并无什么分别,都是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说话,在不该乱动的时候乱动的生物,若真的要细微地寻过去,摸索几分区别的话,大概是人类自认是万物之长,崽子们天性里就带着几分欺软怕硬,更是叫人害怕。
但是这个崽子身后既无父母亲友撑腰,又是在荒山野岭,知道不管再怎么哭嚎,也拼不来一丝一毫特权。且是已经懂事了的年纪,被病魔掏空了的心胸里终于填进了一点儿识时务的意思,只得把那一丁点儿的心思翻来覆去琢磨。
他被人从半山腰上扔下来,冰天雪地里,谢天谢地,没给剥得赤身裸体。猛然间看到了一个颜色动人的少女,奇异地生出了几分羞惭来。
“你是仙女吗?”
虞美人从少年的话语里察觉不出恶意,于是慢慢靠近了过去,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心里慢慢描摹着人类的身形,心里翻云覆雨地不动声色,宛若一朵无人能靠近的高岭之花。
那人竭力抬起上身,想凑近一些,可是强烈的意志依然无法托举羸弱的身体。他尽力抬头,身体却纹丝不动,只这一下边筋疲力尽,不住喘息,好像一条被人捞上岸来,无措而濒临死亡的鱼。那破破烂烂的肺让寒风灌了进去,荡出一声声急促而漫长的回音。这一声把虞姬吓了一跳,她躲在树后,既好奇又害怕,虽然对人类的厌恶促使她捉住了树干遮挡身体,但对面前这个单纯的生命的好奇又把双脚死死定住,不肯踏出一步。
男孩儿喘息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下来。虞姬以为他死了,于是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生怕惊动了他一般,轻轻蹲下身去,抚摸上了少年的脸。
她觉得掌心有点痒,少年的睫毛虽然掉得七零八落,但硕果仅存的几根还是能在柔嫩的掌心上彰显一番存在感。
“你是仙人吗?”
“嗯。”察觉到了面前的这个人类无法对自己造成伤害,虞美人大着胆子,并没有落荒而逃。
“那你,不会死对吗?”
“是的。”
“那你……”少年犹豫了一下:“可以帮我重新站起来吗?”
她应该拒绝的不是吗?
可是没有。
虽然厌恶人类,但是还是要依赖人类的血液而活着。如果是成群结队的人类,哪怕是结伴出行的,都会让她感觉到害怕。但是也因为本能的冲动,不得不想出了在战场上搜寻幸存者这样的办法。
这里是避世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吸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