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香把手放在心口上,做了一个“谢谢”的动作,却丝毫不后退,连身子都扒在墙上,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块狗皮膏药。
娥姁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说的话就这么被左耳进右耳出了。若不是怕惊动了里面,真恨不得把这油盐不进的臭小子好好揍一顿。她怀着没保下这孩子的愧疚召集了人手提前行动,也没等什么更好的时机——说来,相比较满月之夜,天地精华大盛,无月之夜自然是妖物最虚弱的时候。上任祭品冒死递出了消息,说族人年年供奉的大神是一条白蛇时,娥姁就生出了一些叛逆的心思。
她处心积虑召集人手,不敢叫男人们知道。愚昧的山民把新生的孩子和少女送进去,丝毫不顾及那是自己的血脉。只有女人,十月怀胎,感同身受。
那老妪碎嘴地说了好久,立香大致听出了这前因后果。始皇还活着,后续的历史便无从说起,那老婆婆,鬼知道是哪儿来的穿越同乡,本来仗着自己穿越成个仙女,以为能成一番大事。可是殷商时一场封神大战,诸神归隐,她儿子本来为了顺应天命被杀,若是天命不可违,自然毫无怨言。可是偏偏嬴政没死,刘邦也没当上皇帝,没有紫微星罩着,自然被这疯婆子寻了仇。她不叫刘家人血脉断绝,毕竟仙凡有别,她要承受一辈子的孤苦,自然不想让凡人们一了百了。用仇恨麻痹他们心智,给自己当牛做马,顺便还能取材做白蛇复生的原料。真是一手好算盘。
殷商时的科技水平,在月球都还是个迷雾重重的超大bug,立香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位前辈居然如此会作死,她吸取了诸葛亮的教训,聚魂的七星灯都是被掀了底子,在地上扎了孔,纹丝不动地钉上去的,可真是把无赖奉行到底的作风。那女人跌跌撞撞,脚步带风,四十九盏小灯的烛火也未能动摇,显然是有什么阵法加持。
娥姁见状也不说什么,向后使了个眼色。那些女人便如同真正的影子一样与墙壁融为一体。
洞里很深,但依然听得到外面的声音。有起夜的男人发现枕边人不见了,吵吵嚷嚷的,打着火把去寻。那老婆婆是听到了什么,从袖口抓出一把黄豆,向后一甩,噼啪地掉了满地,竟然是撒豆成兵的法术。她原本是想遣这些豆人出去看看,没想到山洞中都是埋伏。那些豆兵毫无神志,见了生人气息便直冲过去。
女人们再不能隐匿,纷纷走了出来,与那些豆兵战成一团。立香也不知场面怎么就这样混乱起来。豆兵和女人们在山洞内厮杀,声音传到外面,第三股人马立刻混进来。山洞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谁是谁,只有七星灯旁一点光亮。
立香生怕被误伤,第一时间滚了出去,借着大蛇的身形掩住自己。那手机屏幕“咯”的一声,撞到了石笋上,顿时裂了一道裂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立香整个人都不能再好了,慌忙开了指纹锁,见碎的只是外屏,还未松一口气。结果手机静音没关,苹果手机的初始铃声顿时响起来。
联系人上赫然标着“朕!”大秦皇帝到底什么时候篡改了他的通讯录!
作者有话要说:完全没有大纲的瞎写,对不住了QAQ.
☆、混乱
藤丸立香划开屏幕,嬴政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在这片混乱当中,有十二分的不合时宜。
他却哭了,好像无依无靠的流落在外的孩子,被找来的家人一拥入怀。
虽然把音量开到最大,但是手机的声音在金属的碰撞声就不明显了。
但是那疯婆子还是吓了一跳。
“不可能,始皇不可能在这儿,是谁,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洞穴深处的回音飘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若不是微服私访,巡视四方,还真由着你们一手遮天,欺压乡里!”
说话间,山洞更深处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影,那声音竟然不是回声。
那人身披华服,蟠龙袍,通天冠,一身气质冷冽如冰霜,嘴角却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好像风刀霜刃在前,我自岿然不动。
一双白玉似的双手轻轻拢了拢袍袖,这人缓步走上前,一脚踢碎了地上一盏小灯。立香在现代看了不少小说,见识过不少“霸气侧漏”的描写,现下可以一股脑儿套在嬴政身上,从头发丝到脚底,身上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走上前,轻轻抚着那大蛇的头,很有些“铲屎官笑摸狗头”的意味道:“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还未化形的土蛟,连幅龙角都没长出来,还真有脸说自己是真龙。”
那语气虽然显得刻薄,却有一种暧昧的亲昵。
大蛇噗嗤一笑:“我是还没长角,你这扁毛畜生,怕是这辈子都长不了角。”说着,略带揶揄地瞟了身后孔雀羽翎似的头发:“好好一条真龙,非说自己……”他瞪大了眼睛,突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嬴政的通天冠两侧,缓缓浮出一对玉似的龙角,半透明的分叉顶端是一片幽深的蓝色。
“大秦的天命应在我身上,说了多少遍了不信。瞧瞧,一千岁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说着,一手重重拍在那大蛇七寸处,划过他生前那道血红色的伤口:“叛变也不会,图腾也当不好,好容易以为自己化了真龙,江山气运都承不住,白给人斩了。”
那白蛇被调侃了一通,也不接话“我那时……”
嬴政也根本不想听他说完,只是自顾自的过嘴瘾:“这丑八怪是你娘?这么多年了,还贼心不死,做她得道飞升的春秋大梦。”说着,挥手招了立香过来“王莽改日跟你介绍,这位,跟你也是老乡。”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立香虽然两眼泪汪汪着,可不全是为了见老乡。大秦帝国偏离了世界线,不知哪路闲得蛋疼的神非得捞一波穿越者去轴回来。关键是穿越这项业务,连个选拔考试都没有,分配来的人素质实在是参差不齐。其中矮子堆里拔出个儿最高的是王莽,马列没学好,不遵循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强行作了回大死。主世界线且不说,好在大秦这边过得去。李淳风、袁天罡等人,勉勉强强靠常识混碗饭吃,在这扭曲的世界线分支上,尴尬得无以复加。再惨一点儿的崇祯皇帝,立香是非常能想象这哥们发现自己穿越后还不死心的想改革,辛辛苦苦一辈子,还是不敌一句“气数已尽”,嗝屁前撒了回泼,说天道都是瞎扯淡,再来一回绝不叫人逗着玩儿了。
在咸阳宫里闲着,立香跟始皇认认真真讨论过几回关于老乡们的故事,结局都是无一例外的“回不去”,穿越文的套路一如既往,扮猪吃老虎,仗着懂现代常识开始作。普通人不像穿越小说里那样什么都懂,能搞出一点儿成就都不得了了,像什么随手调出□□,一铲子挖出石油的,实在是离谱。
这回秦始皇修仙成功,夺天道而带之,更不论江山汽运。但冥冥之中还是有一种看不清的力量搅屎棍一般想把水搅浑。
那老妇人见始皇出现,非但没有显出半分惧怕,反而受刺激一般色厉内荏的咆哮:“你血脉断绝,肉身陨灭,徒留一条孤魂苟延残喘着,伪装这太平盛世,难道当真称心如意了吗?”她挥手在山洞墙壁上狠狠一拍,那漆黑的宛如能把光都吸进去的石壁芬芳脱落,这山洞内部别有洞天,竟然是个空心。七星灯在山洞中心位置,最外围的火光蔓延出去,竟然也照不到石壁。
从极暗到极亮,也不过是一息的时间。层层叠叠的墙壁显出,还导入几条不明的隧道,像极了咸阳宫的内里。那七星灯外表一层漆皮剥落,显出银白色的内芯,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象形符文。
“唔姆,居然是殷商遗迹。”
一朵莲花从众人之间缓缓升起,绽放,一时间仙音缭绕,云雾袅袅,三头六臂的人偶从中缓缓浮现。
“我,哪吒,你,敌人。”宛如莲花一般纯洁无瑕的少女,全身宛如浴火一般的红色,清脆动听的声音,配合着无机质的,机械一般的空洞眼神,有着别样的动人的美感。
火尖枪气势惊人地冲到面前,立香整个人还楞在原地,面前立刻浮出了水银质地的护盾,但是!
那气势惊人的□□丝毫没有滞色,灼人的热意逼到面前,几乎要把额前的鬓发烧得干枯扭曲。那时而会复出人类表情的面容上冷漠如霜,只眉心一朵红莲还剩几许颜色。熟悉的面容,熟悉的枪,熟悉的声音,可是只有自己,现在为枪尖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