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牙一咬,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蓝景仪的目光扫过四周,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发现方才他们掉下来的洞口离潭口约三四丈高,但不知道呲铁是否还守在洞口,恐怕是无法走回头路了。而这潭虽深,倒也不是个大潭,他揹着金凌往前划水,划了几下便搆到了岸。
「你先歇着。」蓝景仪将金凌扶到石壁边让他坐下,接着从袖口乾坤袋中又抽出了符篆,转眼间便用符篆在地上升起了篝火,暖暖的火光将窄洞涂得金黄饱满,顿时让两人稍微安心了下来。
两人挨着篝火烤着身子,却愈觉愈发冷,总觉得一股寒气从上方的洞口处不断窜进来,两人一身湿衣,直打哆嗦。
蓝景仪率先发难,抖着身子站了起来,道:「这样下去可要冻坏了,这衣服不烤一烤不行。」语未毕,他便毫不害臊地将自己身上的外衣和中衣扒了个精光,放到火堆旁边暖着。
蓝景仪见金凌仍然靠着石壁休息,双眼半阖,没有半点动作,心中有些着急,又挂念金凌的伤口,他便伸手想去解金凌的衣服。
「别......不需要!我自己烤!」金凌的眼神已经恍惚朦胧,吐出的气息又厚又重,意识原本已经逐渐远去,但衣服被这麽一扯,抬头一看到蓝景仪□□的上身,一张小脸不禁涨红,下意识地顶了一嘴。金凌试着脱下自己的外衣及中衣,笨拙地扭动身体,半垂着眼帘,一牵动到伤口就嘶嘶作疼,而那肩上被呲铁弄出的伤口在光滑柔皙的皮肤上更显得暴殄天物,憷目惊心。
蓝景仪看着金凌的狼狈模样,却还是在逞强,心中不禁一揪。
金凌的视线忽然一黑,有一道阴影挡在他的面前,抬头就看到蓝景仪的脸。他的表情很是陌生,一向少根筋的蓝景仪从来没有露出过如此担忧的面容。
「我来帮你,别动了。」蓝景仪低声说,在金凌身旁单膝跪了下来。
那个声音浑厚绵长,在洞穴中彷彿还拉出一丝尾韵,听得金凌耳根子跟脑袋都热烘烘的,还想不出要怎麽回答蓝景仪,就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衣服褪下,轻柔地像在抚摸一只名贵的瓷器。「疼吗?」蓝景仪仔细观察金凌肩上的伤,呲铁的犄角说利不利、但也不钝,那个伤口就像被人用铲子刨了一样,血块在肩头上凝成一片骇人的暗红色,光看就让人叫疼。
「不疼,不碰就不疼。」金凌撇过头去,倔强。
「啊啊啊!你干嘛!」蓝景仪盛着一把止血去瘀的药粉在掌心中,按上金凌的伤口。金凌来不及反应,肩上就像被火焚烧一样彻心彻骨,不顾形象地大声叫了出来。
「这麽严重的伤口又碰水,再不处理,你的手大概要废了。」见到金凌哇哇大叫的样子,蓝景仪也顾不得开口戏弄他,继续认真地帮他包扎伤口。金凌痛得两眼模煳,泪花闪闪,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疼痛,双腿蜷曲,不住地发抖。
蓝景仪看着金凌欲言又止,忽然另一隻腿也跪了下来,两手放在膝盖上,垂首致歉:「金凌,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半晌,金凌才从颤抖的薄唇中挤出一句话:「你、你不必同我道歉。」
蓝景仪的头始终没有抬起来,膝盖上的指节蜷曲发白,身体微微地颤抖着。除了对金凌的歉意之外,他对自己的愤怒更是无以復加。
忽然,他感觉到金凌的手抚在自己的头上。
「景仪,不必如此......不是你的错。」金凌的声音有气无力,嘶哑乾涸,几乎用尽全力才睁开半阖的双眸。「我好累......我得歇一下......」语毕,他在蓝景仪头上的手垂了下来,指尖滑过蓝景仪的额头,恰巧勾住那条蓝氏意味着「约束自我」的抹额,而金凌就这样把抹额扯了下来,捏在两指的中间。
蓝氏弟子的抹额意义深远,不能随意在别人面前拿下,更不能让别人触碰——除了,自己的倾心之人,命定之人。金凌是知道这点的,但此刻接近昏迷的他,并不晓得自己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