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别走!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蓝景仪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追上了金凌,一把抓住了金凌的肩膀。「金凌,对不起,我」冷不防地对上金凌泛红的双瞳,他不知所措。「金、金凌?」
「谁来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麽?」金凌的声音嘶哑,潸然泪下。「我爹、我娘、现在连我小叔叔,都不在了......我做错了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对我?」他说得恍惚,哭得心折,从来不曾在外人面前露出如此脆弱不堪的样子,此刻他的悲伤却无以復加。「我不要当什麽家主!谁稀罕当家主!谁希罕仙督!谁要当给他当去!」
蓝景仪看着金凌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霎时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此时此刻,蓝景仪清楚明白无论他说多少次抱歉,都没办法抚平金凌的伤口。「对不起,金凌,对不起、对不起......」他慌张了起来,索性捧起金凌的脸颊,用袖口抹去金凌脸上的雨下泪花,自己的眼眶也湿热了起来。
「我怎麽可以......」蓝景仪心道,感觉自己的内心也跟金凌一样揪在一起。
良久,金凌的哭声才慢慢从呜噎变成嘶嘶吸着鼻子,蓝景仪则是陪伴在侧,不发一语。
「我说有要务在身,是骗你们的。」金凌忽然闷闷地说着:「我......我姑且也算是逃了家......」
担任家主的压力巨大无比,无数双的眼睛在背后盯着金凌,看他犯错、看他出丑。前些日子江澄去到金麟臺,听着江澄又一如往常咄咄逼人、嘴下不饶人,金凌又忍不住和江澄顶了起来,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当天晚上,金凌就隻身带着仙子偷跑出金麟臺。
「我是真的觉得到这裡可以遇到你和蓝愿,我才来姑苏的......」金凌满脸涨红,像在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闻金凌如此坦白,蓝景仪不禁心头一紧。
半晌,他才终于开口:「金凌,你是我见过最倔强,最骄傲的人。谁管那些人怎麽想,你就是兰凌金氏的宗主,谁看不惯你,你就比他们变得更强!」蓝景仪的看着金凌,发现金凌的眼神中似乎闪出了一丝诩诩的光芒。「我......我真的觉得你很好,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兰凌金氏的宗主了。我是真心的!我说过要为你排忧解难,也是认真的!」
金凌抿了抿乾涩的嘴唇,喉头中的苦涩一瞬像是化开了一样,尽是甘甜。
他从来不是一个觑觎权势之人,家主、仙督什麽的称号,对他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此刻他的心中一股暖流汹涌澎湃,就像在提醒他自己,他的内心真正追求的究竟是什麽。
「你......你如果需要一点时间,我在前面等你,待会儿一起回去吧。」蓝景仪见金凌不语,忖着金凌是否还未消气,便打算让金凌自己冷静一下。
「慢着。」金凌出声叫住蓝景仪,迟了半刻,道:「谢谢。」他终于破涕为笑,像是个孩子,哭红了双颊,终于得到自己喜爱的玩具一般。
一阵风拂来,两人的袍襬摇曳。金凌顺手摀下扬起的道袍,鼻心却一皱,似乎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妖气,乘风而来。
冷不防地,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伴随着一股震耳欲聋的低沉鸣吼声,忽然从更深处的黑暗中传来。蓝景仪一阵蹙眉,金凌也立刻收下了疲态,两人朝声音的方向望去,但随即瞪大双眼,震慑地说不出话来。
「这......好大的牛。」一头鬃黑色的巨牛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这头牛巨大地超出他们的想像,就像是一座会移动的小丘,而他的四隻腿更粗壮得像观庙的门柱,顶着魁武且弯折的牛角,若被这牛角撞到,恐怕五脏六腑都得被搅烂。而他的双眼就像在镶在脸上的两颗大琥珀,直勾勾地盯着两个人。
「他要过来了,小心!」金凌回过神,见到呲铁用蹄狂刨着地面,飞砂四溅,鼻息间不断呼出不安好意的嘶鸣,他立刻出声提醒蓝景仪。音才落下,呲铁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朝他们冲了过来,金凌瞬步凌波,兀自跳上了身侧的一颗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