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在渐渐老去,过去太久的事,越发显得不那么重要。但如果我可以选择,将来计划完成后的某一日我想当面对你和盘托出,问问你这些年究竟如何度过。
广陵的冬天不会下雪,仍旧冻得人骨节发疼。
神荼
第53章多年以后(二十一)
#多年以后#
满满一箱子的信我来不及读完,只从每一摞里抽出几张,好把这些信捆理个时间顺序。我根本耐不下性子来读,尽管这些话是我等了二十多年想听的话,但比这些话还重要的是那个执笔的人。
我买了第二天早上的飞机票,连夜收了行李就奔着广陵去了。到广陵机场的出口时我听出了苏谕的声音,她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成熟而有气度的大姑娘,笑吟吟地朝我挥手。
到医院的路显得过于漫长。一路上我和苏谕时不时地谈话,她身份特殊,对于自己的工作不便详谈,我就讲了一些带新人做的任务打发时间。有苏谕的命令,在医院里访问病人的手续也办得很快,恍惚之间我已经站在了他的病房门前。
“安叔叔你进去吧,神叔叔就在里面。我还有事,今天就不陪你们聊了。”苏谕突然悄悄地对我说,“我给护士打过招呼了,你在这里留多久都可以。”
苏谕走了以后,我突然脑子一下蒙掉了。我觉得我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见这个人。他现在还用着苏止的身体,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或者我该从哪里起头。我咽了下口水,暗骂自己这双商这么多年白长了,不管事情会怎么发展下去,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我一边敲门一边警告自己要随时保持冷静,里面传来的人声却又让我意外地惊愕:“请进。”
有点沙哑,但毫无疑问是男性的声音。我知道这声音对我而言是极其特别的,二十多年了,我竟然立即就能辨别出来。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推开了病房的门。
这就是宿命,我这么想着,如果一个人我这么久没有见过,但是重逢的时候他的眉眼还是这么熟悉,他就着一点天光靠在床头安静地看书,那久远的场景使我怀念又仿佛使我着迷,我觉得我等这么多年就为了见他一面,命该如此。
他以为是护士来换点滴瓶,奇怪我这么久没有动静,抬头看了过来,神色也一瞬呆滞了。
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我动也不能动,觉得此时做什么都不自在。
对视了一会儿,他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在枕边,我才松了一口气关上了房门。我环视了一周竟然没找到一把椅子,于是语气仍有些尴尬地说:“我能坐哪儿?”
他也发现了这一点,拍拍自己的床边,道:“这里。”这位置离他太近了,我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手脚都不利索地坐到他床边去,不过往他手够不着的地方挪了一挪。
等我坐稳了,又是一阵无话可说。我脑子里想说的想问的就像一团麻绳,我理不出头在哪里,便只能就眼前的情况起头:“你……你怎么换回原来的身体了?”
眼前的人不是那个未见过几次面的“止”,而是一张熟悉的男性面孔。他竟然还保持着十多年前的样子。
“十二年前,影三家的人带走了我的身体,对用着那具身体的苏止进行了拷问,企图从她那里得到关于苏家禁术的消息。苏止在灵魂完全消亡之前什么也没有说,在这之后影三家便没有销毁这具身体而是封存了起来,一方面为了继续进行禁术的实验,另一方面也为了让小谕出现。”
因为他们知道神荼和苏谕的关系,所以用神荼“身体”的消息来引出苏谕,的确也是手段之一。事实上也不难想象,苏谕为了准备今天神荼和我的见面付出了多少努力。
神荼叹了口气,低声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得怎么样?不就是那样吗?恨过也平静过,不论当时过得有多么波澜壮阔,最终到嘴里也变成平凡无奇的回忆。“也就那样,习惯了。反正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比你这样躺着的人要好。”
“你要是不介意,今天开始就住这里。个人病房配备有沐浴间,住院部楼下也有食堂。”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我,好像在试探我的态度。
我又不算你家属。本来想这么说,话一下哽在了喉头,转而变成了“那行吧”。我出门想抽根烟整理一下思绪,正好碰上来还借走的椅子的护士,跟她说在房间里加一张陪床。
第54章多年以后(二十二)
#多年以后#
睁眼,天已经亮了。闭眼,再睁开。
眼前隔着一个床头柜的距离有另一张床,雪白的棉被和被单中间侧躺着一个熟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