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陆凉的粉丝们拿着他一个人的名字条幅，有些萧索地木然站在秋风里，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缓缓走近，有几名粉丝跑过来低低地说，“路哥拍戏辛苦了，要多注意休息啊。”陆凉听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知道一定是掩饰不住形容狼狈，他不知道这些来现场的粉丝是什么心情，能感觉到她们也是心神疲惫和百感交集的，正如此刻的自己一般，然而他又不能说出什么来缓解她们的心情，最后只是无力地朝她们挥了挥手走进了大楼。此情此景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必然又会编排上长长一篇“陆凉冷脸对粉丝扬长而去”之类的吧，跟在他们身后的杨帆脑中浮现起这样的念头，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声。
进了会议厅两人刚一走上台，下面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主访媒体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台上严阵以待，台下还坐着相当数量的其他媒体和业内人员。
陆凉弯下腰朝四周鞠了几个躬，拿过记者的话筒和大家道了个歉，“今天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耽误大家时间了，实在对不起。”全场人员都微微笑了笑没有什么表示，番茄娱乐的记者在一旁打了个圆场就开始进行常规提问，不可避免地问到了他们二人如何假戏真做成为情侣的故事，看着陆凉有点不在状态，安然赶忙接过话筒，虽然觉得陆凉今天实在异样，不敢表现得太过喜不自胜，却还是借此发言机会，公关了一下两人在公众心目中的CP形象。陆凉在一旁垂着头发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调整了下情绪，抬起头时已经得体地笑着配合安然。那一瞬间安然明知道陆凉的笑是假的，侧着脸望过去还是不由地怦然心动，从那一天起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陆凉对着她笑过了。
采访一直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下午三点左右终于结束了。安然那边应该还有活动要赶，和他们匆匆道别之后先行离了场。杨帆跟在陆凉身后来到楼下，只见原地的粉丝们还没有散，可能是因为安然的粉丝离了场，鹿饭们的情绪缓和了一些，见到他们出来开始打招呼拍照，陆凉低了低头不想自己憔悴的表情被拍到。已经堪堪要走到停车场，突然听到后面一片尖叫，陆凉混沌的大脑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一个人扑上来抱住了他的大腿，歇斯底里地嚎哭了出来，“陆哥！陆哥你是我们的，你不能被安然抢走！”陆凉低头一看是名十几岁的少女，他愣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只是不停拍着少女的胳膊无声地安慰，杨帆眼疾手快地把那女孩从陆凉身上拉了开来，保安也已经冲过来把她架到一边了，这女孩还是张牙舞爪地挣扎着哭喊，“陆哥你不是她的！你是大家的！大家的！”
陆凉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她觉得好受一点，他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咬了咬牙挺住了，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从脖子上解下了自己的围巾，在瑟瑟秋风里走过去围在了少女的脖子上，轻声对她说道，“凉粉妹妹，不要哭了，你放心，我一直都是你们的，只要你们在，我就在。”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却还是一贯的清润温暖，很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女孩听了愣了一愣，很快却哭得更大声了，她哭着蹲在了地上，紧紧地抓着陆凉给她的围巾。很明显的，她现在哭的原因和之前有些不同了。陆凉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朝一边的粉丝们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身后传来了此起彼伏呼唤他的声音，陆凉已经没有力气回头，压着步子稳稳走到了车门口。一上车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软地瘫倒在了座椅上。
第21章生日礼物
陆凉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休息的空档，杨帆拨出电话联系了一个朋友，朋友在电话那头听了下大致情况马上一口答应，让杨帆放心，不出一小时就给路妈安排好单人病房。陆凉二人回到医院的时候，路妈已经从重症室转移到了单人病房，依然昏睡着，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头。陆凉坐到床边，抓住了老妈的手，深秋的季节气温骤降，屋内还没有供暖，那只手触上去冰冰凉凉的，陆凉不由得一阵心悸，如果这次人没救回来，老妈最后的温度……只会比这更冷吧。他不敢再想下去。坐在那里盯着床头的心电监护仪，发了一会儿呆才突然想起来该给老爸打个电话。
“爸，我妈血压又高了，我们……现在在医院里。”陆凉反复想了想还是没敢把情况如实相告，万一老爸太着急，回来的路上出什么事怎么办。
“什么？住院了？！”路爸一听他们在医院，语气里就带上了浓浓的焦虑。
“爸您别急，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住了。您能抽出空回来吗？”陆凉捏紧了手机，他隐隐觉得老妈这次的病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老爸。
“阿凉，你先好好守着你妈，我明天就到家。”路爸一秒钟就下了决定。
陆凉看看病床上毫无声息的老妈，再次陷入了沉思。知道他和吴意的秘密以后，老妈的容忍已经达到极限了吧，没有责骂自己，没有逼迫自己，也没有任何失态的表现。而这一切情绪真的都不存在吗？不是，不是的……老妈全部一个人咽了下去，她打掉牙吞进了自己的肚子。本该是自己承受的这一切，老妈全替自己挡了下来，而高血压这病，是最怕心内焦虑情绪不佳的。这些天来她从没找自己说过任何相关的话，只是独自一人反复不停地被这件事折磨着。而与此同时，自己却仍然继续着折磨她的这件事。陆凉想想和吴意度过的那几天甜蜜的日子，忽然心头涌上了深深的罪恶感。
杨帆和帮忙的朋友在医院大厅了聊了会，就出去买了份饭和几瓶水拿了上楼。陆凉呆呆地盯着病床坐着，杨帆进来也没有听见，“陆凉，你先吃口饭吧。今晚上还得在这过夜，别自己也倒下了。”
陆凉点点头接过饭盒，扒拉了两口却实在吃不下去，放在了一边，“帆哥，时间不早了，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你早点回家去看看嫂子和小菲吧，今天你跟着我也没少辛苦了。”
杨帆的女儿才刚满一岁，他妻子一个人晚上照顾不过来。杨帆听了点点头，去车里给陆凉拿了块毛毯上来，“那我明天一早再过来，你晚上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了，万幸人是救过来了，其余的就慢慢恢复吧。”
陆凉答应了一声目送着杨帆离开，护士进来查看输液器认出了陆凉，有点惊讶地看着他，陆凉朝她笑了笑，把手指比在唇上“嘘”了一下，护士了然地点点头，“鹿哥……你注意休息，伯母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你放心，我不会让人过来打扰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陆凉就那么坐在黑暗里一动没动，安静的空气里点滴在塑料管里坠落的声音也如此清晰。
陆凉趴在老妈的床边睡着了，正乱梦纷纭间，忽闻一个微弱的声音唤着他的小名，陆凉挣扎了几下才睁开眼，只见老妈正微笑着看向他。陆凉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奔涌而出，止也止不住地纷纷爬过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