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合控制了好久脸上的表情,才终于板着脸,转过身来。他一看,原来是一柄扇子。竹骨是白色的,十分精致。他把扇子拿出来,发现扇子下面坠着一块雕刻成同心结的玉,玉下面还有一颗指甲大的黑珍珠。
这东西想必值钱极了,而且不像店里卖的,更像有人亲手设计的。天底下恐怕就这么一把。
礼物值钱,心意更值钱。殷合心中酸软,脸也不绷着了。
“这个同心结,是我特地挑的羊脂白玉,雕刻出来的。”周庭方道,“和我香囊上这个,是一对儿。”
殷合听他这样说,便把这白玉的同心结握在手里,细细地看。
“香囊的事情,都是我不好。”周庭方道,“以前我不知道,但是有了这一对同心结,你的以后,都不会再没有我。”
殷合抿着唇,展开扇子,问道,“这是你的画?”
扇面上是一片梅花林。扇面左边光是梅枝,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逐渐向右,积雪减少,有了花骨朵,到了最右,梅花盛开,只有零星的花骨朵和稀少的雪团。
扇面上题书,“冰雪消融图”,旁边题了两句诗。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殷合念道,“这是王冕的《白梅》。”
“现在天气正热,这画你看着也凉快。”周庭方握住殷合的手,道,“我也希望咱们也能像这画一样,有冰雪消融,前尘尽弃的一天。”
殷合抽回手,抬眼看他一眼,道,“画是好画,诗是好诗。不过作画的人,心里的目的,我看只能用三个字形容。”
“哪三个字?”
殷合合上扇子,“想的美。”
周庭方叹了口气,“合儿,咱们都有孩子了,你跟我回将军府养胎,不好吗?”
“不好。”殷合道,“扇子我收下了。在外面逛了一天,我也累了,请大将军出去吧。”
第三十八章
周庭方心里十分地着急。
他皱着眉毛,在书桌旁叹了一次又一次气。最后把手里的书往桌子上一扔,烦躁地揉揉眉心。
“将军?”贺州进了屋,道,“您怎么了?”
“他为什么不跟我回去?”周庭方问道,“他在闹个什么啊……”
“您不耐烦了?”
“我不是不耐烦。”周庭方气道,“只要他高兴,我怎样都行。只是他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了,再这么推下去,以后肚子大了,就没办法办亲事了。先生孩子后成亲,这让外人怎么看。”
“将军,”贺州劝道,“您是这么想,可是公子有心结。他一定不想自己被孩子要挟着,和您成亲。越是这个时候,您越要拿出诚意来。其实怀了孩子的坤泽是最好哄的,您现在可不只是公子的心上人了,还是他孩子的父亲。这是很不同的。”
“诚意……我还能拿什么诚意。”周庭方心中苦笑,“你进来干什么?”
“回禀将军。”贺州道,“有人来报,殷祥旭的事情,已经初步查出来了一些端倪。”
“你说。”
“殷祥旭很可能不是殷世华亲子。殷祥旭的母亲是一位庸常,本来不易怀孕。我们找到了殷世华当初下江南访查时所带的仆人。据他所说,殷世华醉酒,和殷祥旭的母亲有了露水情缘,一晚就有了孩子。后来他找到殷世华索要名分,殷世华便不得不给他。然而殷世华和妻子和睦,在这之后从未去过殷祥旭的母亲那里。”
“殷祥旭的母亲是带着两岁的殷祥旭找上门的。说实话,到底是谁的孩子,也未可知。”
“呵,”周庭方冷笑,“杂种。殷祥旭自己呢?知道吗?”
“殷府的下人好像时常议论这件事。因此殷祥旭,多半知道。”
周庭方手指扣着桌子,“还有别的吗?”
“我们还找到了殷祥旭三年前乡试的卷子,还有他三年前省试的卷子。”贺州将卷子拿出来,“您看看。”
周庭方接过卷子。殷祥旭的字体十分漂亮,工整大方,唯一的缺点便是太过圆整,少了点风骨。
乡试的卷子写的实在好。虽然只是循规蹈矩,却也有才华和认真在里头。周庭方奇怪,这样的能力,怎么会在省试落选?
而省试的卷子,才华不再,只剩迂腐。
“这不对。”周庭方将两张卷子铺在桌面上,比对这看,“这差的太大了。我可不信能写出这样的文章的人,能考乡试第三。”
“乡试第三,省试落榜的人,的确少见。属下看过之后,便觉得十分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