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知州大人真是的,我们的货迟迟发不出,再这样下去的话,下次对方就不会和老夫做生意了。”一个穿着西域风情衣物的商人在酒店里抱怨道。
暮菖兰在一旁默默得喝着酒,听到这句抱怨,也是秀眉一蹙,封城以来,她的眉头也许久没有舒展过了,为的不是什么无聊的生意,为的只是海富贵的嘱托。
“是呀!知州大人儿子丢了,也不能这样对待老百姓啊!”另一个袒露上身的大汉抱怨道。
“你小点声儿!街上到处都是官兵,当心被抓了去!”
“明州可是这东南一片的商贸中心了,别说封城三天,就是一天,大伙儿也受不了啊。”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锤着桌子说道。
“小二!”暮菖兰不耐烦得敲了敲桌子。
“哎,来了!客观您吩咐?”店小二将毛巾搭在肩上后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去,再给本姑娘打一瓶杏花酒……”暮菖兰将空酒瓶递给他,话中已有了一分醉意。
店小二拿着空酒瓶,一脸的为难:“客官,这…….“
“怎么?怕我付不起酒钱?”暮菖兰秀眉一扬,只听“啪”的一声,一块银子被她拍在了桌上。
“哎哟!客官,瞧您说的,不是不给您上,是店中的杏花酒已经被您……被您给喝光了!”店小二苦笑道,但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桌上那块银子。
“你在开玩笑吗?偌大一个醉月楼,酒还能被我一个女子喝光!”暮菖兰怒目道,脸上泛起阵阵红晕。
“客官,您不是不知道……”店小二摊着双手说道:“这知州大人下了封城令,进货的路子早就断了,姑娘,您这三天天天都在这儿喝杏花酒,我们库存本就不多,又没了进货的路子。您手中这一瓶,已经是最后一瓶了。”店小二解释道。
“这个混帐……”暮菖兰小声咒骂了一句,拿过桌上的长剑站了起来。刚站起来那阵,她还觉得有些头晕,不愧是醉月楼的名酒,酒劲还真不小。
出了酒店大门,迎面便吹来一阵海风,吹得暮菖兰全身有些发凉,而偏偏这时候,酒意也渐渐涌了上来,让她的两颊变得绯红,像一朵朵盛开的桃花,引得不少路人伫足回头。
如今她在城中停了三天,而她还没有完全想好要不要去帮这个忙。她原来接过不少单子,不过要么是平民的,要么是富商的,要么就是江湖帮会的,甚至还有军旅的,唯独没有接过官府的。况且这个贺子章平时不仅没什么突出的政绩,甚至在百姓看来,简直是昏庸无能。他的儿子除了花天酒地外,也是百无一用。为这种货色去卖命,值得吗?
明州的州府建在城西,背靠四明山。州府修得可谓气派之极,府门前四根红木大柱,柱后的府门高大威武,牌匾上赫然四个大字:明州州府。这州府前半部分乃是明州衙门,后半部分就是贺子章住的地方了。因为靠着四明山,贺子章沿着地势将后院建得如同苏州的园林一般,假山绿树,小桥流水,飞禽走兽,应有尽有。一方面突显出贺子章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而另一方面也确实体现了明州之富庶,完全不在远方的扬州、杭州、苏州之下。
“老夫的旭儿!都找了三天了!一群废物!”后院中传来一个男人狂怒的吼叫声。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一群人在边上不停地劝着。
贺子章一拳打在旁边的假山上,怒道:“都是一群饭桶!封城三天,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大人息怒,您再生气也没有用啊。”旁边一个灰衣书生劝道。
哪知贺子章的愤怒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加生气了,转过身来指着那个灰衣书生说道:“亏你还是明州参政,出的什么馊主意!你信誓旦旦说封城,可是封城三天了,人呢!老夫的旭儿呢!”
明州参政王书义默然无言,只得垂手站在一旁。
“大人,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明州校尉严仓说道。
看着这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贺子章肚子里一阵冷笑,若无自己的提拔,这个屠夫不过是个杀猪卖肉之辈。
“夏侯家那边有什么消息?”贺子章压住一肚子火气,尽可能平静地问道。
“大人,他们没有回话。”王书义低声道。
“哼,这群废物!夏侯彰一死,他们中就没一个顶用的了。”贺子章怒道。
“这……大人,夏侯家又指望不上……我们该怎么办呢?”严仓小心翼翼问道。
贺子章在院子里来回踱着,脸上交织着狂怒、焦急、悲伤与无奈。
“废物!全是一群废物!”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去!”贺子章的愤怒终于无可遏制得爆发了。他红着双眼对严仓大叫道:“去!给老夫全城搜查,挨家挨户地搜!出动你能出动的所有人,给老夫去搜!就是把明州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旭儿!旭儿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夫要你们全体陪葬!”
“是……是的,大人,卑职马上就去!”严仓吓坏了,连忙慌慌张张行了一礼,掉头就向外跑去。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即将失控的知州大人。
“还有你!带上府内全部的衙役,也去给老夫搜!”贺子章又冲着王书义大叫道。
把王书义也骂走后,贺子章还觉得怒气未消。自己的儿子,一个大活人竟然说不在就不在了,而且还在城中找了三天,一无所获。眼见江湖四大世家之一的夏侯家就在自己面前,可自夏侯彰和夏侯韬死后,他们便与废物无异了。想到这里,贺子章怒火中烧,竟然一把推倒了面前的假山。
接下来几天,还在城中的暮菖兰已经明显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街上的士兵、衙役越来越多,而且态度越来越坏。
这一日,暮菖兰照例在晏海街边的一个小摊喝酒,醉月楼的杏花酒竟然都能被自己喝完了。想到这里,暮菖兰不由得苦笑一声,和瑕妹子在一起那么久,自己的酒量倒是涨了不少,加上谢沧行也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和一群酒鬼在一起有过那么多非凡的过去,自己要是还没点酒量,还真妄为他们的挚友。
这个小摊是她前日发现的,老板是个瘦瘦的老年人,饭虽然做得不怎么样,但是酒还酿得不错,有一股淡淡的糯米香味。
此刻,暮菖兰翘着二郎腿,悠闲得坐在一张长凳上,手中端着个白瓷小杯,一口口抿着杯中之酒。她原来在一本书上看过,品酒与品茶似乎差不多,一口为品,二口为饮,三口便是喂驴喂马的浊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