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晴轻抚着屏障,指尖带着颤抖有意识的描摹着触摸不到的面容,苍青色眼眸深处黑暗一点点凝聚。
他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张口的形状宛如情人间的细微呢喃,黑暗的世界中却没有声音响起。
你在怪我吗?
没有六条壬晴的人生……你会开心吗?
壬晴看不到自己的笑,但是他想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
身处地狱的人怎么可能笑出好看的脸。
天际下起了雪,像是要带走一切尘埃般,大雪覆盖了天地。
宵风如常的下了车,甚至没人发现他是一个失明的人。
往曾经绿草如茵的地方走,宵风看不见,壬晴却能看到,这里美丽如初,带走一切的冬天也没有带走它们的璀璨,新雪为它们披上了一层新衣,如诗如画。
只是曾经在这片荒林中啼叫的鸟雀终究耐不住寒冷飞去了远方,万籁俱寂,一声咳嗽就如一颗石子落入湖面,打破了原本就不存在的平静。
宵风捂着唇弯着腰,开始还扶了一棵树,渐渐的连这点力气也没有摔进了雪地。
他仰躺着看天空,雪花落进了他的眼睛,落到脸上,落到唇角,只是洗净了一切的雪却洗不去那黯淡,洗不去那殷红。
不知过了多久,宵风重新爬了起来,他捂着唇,一路咳嗽一路走,一路走一路摔,在他身后的雪地随着他的脚步开出一朵朵血色之花。
一如那个漫天飞雪的夜晚,香道空捂着脖子淌血而逃。
而如今那场带走了香道空的大雪,终将再一次的……带走宵风。
在荒林深处,有两列撞毁了的电车,样式有些老,看车身的位置和磨损程度不难想象在十几年前这里发生了一起何等可怕的灾难。只是如今,却是宵风唯一的归宿。
他没有家,这里就是他的家。
经过漫长的挣扎爬上车厢,力气终于消散殆尽,随之而消散的是五感至关重要的最后——感觉。
不再伤害他人,也不再被他人伤害,不应该存在的死神没有任何人发现的迎来了他的终结。
他终于要死了。
“嘶,嘶——”
“嘶,嘶——”
沉寂的世界忽的响起声音,锲而不舍,毫不间断,声嘶力竭。
就连将死之人也似若有所感的望过去,他看不到,一条白蛇从破旧的车厢皮椅底下游了出来。
它没有看宵风一眼,没有任何时间去看他一眼,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前游。
往前游,往前游,游到了彼方的屏障,游到了被这个世界所遗忘了的人身边。
一人一蛇只对视了一眼,壬晴伸出手,触摸到白蛇茵翠的蛇瞳。
蓦的,屏障破碎,黑暗崩落。
荒林的浪漫绿意包融了壬晴,纯白的雪花落于他身。
而车厢里的宵风,自腐朽的双手开始,身体化为无数细碎的晶莹,他将带走一切,就连身体也不会在世间留下存在过的痕迹,一双眼睛却连自己也不明白的落在壬晴所在的位置。
壬晴望着他,只这么一眼,却像是跨过了时间,空间,生与死。
缓缓而笑。
他道,“我知道你现在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是我想告诉你,
我一直在。”
☆、秘术剥离
地道下,差点被跟着跳下来的云平帏砸到的雪见这会可是怕了他了,离得远远的,摸着地道的墙壁疑惑不已,“以前就想说了,这些在自己家底下挖坑的人是不是有毛病?”
云平帏嗤道,“大惊小怪。”
两人接着往里走,这条地道很长,或是因为天气缘故,地道里还渗了水,两人滑倒了好几次才终于走到了尽头。
油灯挂在石墙上,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地下室里躺在石床上的人,苍白瘦弱,安静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