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被师兄丢给这个静默时一身仙气的墨不染了。
师兄轻飘飘一句:“嘛嘛,我师弟就暂时住在你这里好了,墨不染墨公子,这小鬼赶得太凑巧了,我要跟我家阿清清算旧账,久别胜新婚,你懂的。”我师兄冲他眨眨眼,丢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墨不染静静地看看我师兄,又扫我一眼,道:“不懂。”我丢给我师兄一个眼刀过去,冲人冷笑,我师兄果然是见色忘义那类人,而且浑然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对着我无可奈何地抖抖肩,一脸无奈。
“不过,可以留下,楚歌,你把你身上的衣服留下,这么冷的天你是想让你师弟冻死吗?”墨不染挑挑眉头,喝下一口鱼汤,摸摸下面的松鼠的脑袋,又道:“江清,记得你答应我的事,这一笔账,我是要从你白家身上讨回来的。”
“自然。”白江清眯着眼笑,我师兄把他身上的黑衣递给我,转身抱上白江清,以着无比虚假的姿态道:“阿清阿清,我好冷啊。”
墨不染扫扫堵着洞口的木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冲两人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快点走吧,在这里呆着还真是碍眼得很,记得早上过来做饭,顺便来领你家小师弟,你家小师弟要是闹腾的话,我就把他丢出去,可不会顾忌着你们两个人。”墨不染勾着唇笑,典型的贵公子的笑容,优雅雍容,含笑看我,意思大抵是你要是闹腾我真的会这么做的。
“随你。”我师兄楚歌那个没良心的道,揽着白江清的肩膀走人,夜风盈满山洞,火光抖了抖,我师兄很快又关上了简易的堵着洞口的门,墨不染被上好的斗篷簇拥着,侧脸该是玉刻的,松鼠还在咔嚓咔嚓地吃,木柴噼里啪啦地烧灼,我喝口鱼汤,问:“墨公子有什么忌讳吗?”
“离我远些,就算我做噩梦也不要碰我,早上不要叫我,往里走有住处,不止一张床,另外一张本来是我为了照顾白江清留下的,剩下的不要问,小鬼。”他看我一眼,喝掉鱼汤,又补充道:“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还有,不要一直盯着我,就跟我是独角兽之类的稀奇生物一样。”
“只是见到活的墨公子了,江湖上传言,墨公子死掉了,我就算没那么好奇,多少也是听过的。”我静静道,往火光里丢进一个竹筒片,那只一直吃着栗子的小松鼠抱着栗子跳到我膝盖上,我摸摸小东西的脑袋,山洞里暖融融的,我师兄的衣服很舒服,价值连城的天蚕冰丝自然是舒服的,披着也着实温暖。
“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江湖上不缺我这个人,只缺热闹看。”墨不染起身,斗篷挂在他身上,白毛簇拥着张尖下巴的脸,墨不染的脸很小似的,下巴就那么一把而已,瞧着猫一样,让人容易生出怜悯的心思,。我不知他是怎么得出的这个近乎厌世的结论,只觉得他不该在这简陋的山洞里,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映着满堂俗气的金玉也不为过的,他与这环境格格不入,违和感强烈得就跟一个一米八的汉子长着张小姑娘的脸一样。
我一个过客也不该这么想,没资格,这种感想是什么呢?你看见绝世的宝物埋在泥沙里,想要把那东西搁在它该在的地方。
我听着小松鼠咔嚓咔嚓的声,盯着摇曳的火光盯了一阵子,火快灭掉时把锅往一边搁了搁,盖上盖子,那只小松鼠蹦跳着朝里面走去,走到前方便见里面闪着幽幽冷光,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嵌在顶层,大大小小的,洞口离下面十多米远,远远看着,像是天上的星河,那只小松鼠蹦到墨不染身上,墨不染把小东西搁到一边,白透的脸瞧着像是鬼魅。
墨不染的手垫在脑袋下,看着上方,斗篷披在身上当被子用,不远处的石柜里搁着些日常用的东西,我草草扫了几眼,把叹息咽进肚子里,抖抖衣服,躺上石床,床上悉心垫了层被褥,枕头也是软的,墨不染那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他像是躺着等死似的。
我想我师兄可不是全都为了什么久别胜新婚,久别胜新婚该在其中而不是全部,我和他都是同一类人,自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白江清那般的人,就算是枕边人也要提防,细细想来,我师兄已经失去过白江清两次了,他再也经受不住折腾了。
我知道的事情太多早就抽不出身了,白江清把我师兄支出去,告诉了我我不该知道的事,从那一刻起无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都上了贼船再也下不了了,我很好奇七王爷和白三公子间是怎么回事,我想这件事就算是我师兄他也不知道,不然白江清何必把人给支出去?白三公子未成为白三公子前,怎么说也是宰相辰远鸿的儿子,很多年前辰远鸿还不是宰相,七王爷已经褪去了镇北大将军的关怀,而今宰相辰远鸿同七王爷过不去,每个月上奏折都不忘参七王爷一本。
再加上辰景出逃,被追杀,擅自去见白江清,宰相正是辰景回去后,开始参七王爷奏折的。
那么这一次白三公子该是不会骗我了,就算他骗我我也没办法拿一个将死之人怎么办,毕竟他这次非要去杀七王爷,怕不仅仅是为了了断前尘往事,更是为了取得药材活下去,七王爷就等着白三公子自投罗网。
我问过胡安,最后一味药长生散,天下只此一颗,在千毒宗那里,千毒宗早就成了七王爷的了,七王爷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自然是握着把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白江清因着仇恨去过,而今为了生还要再去。
我想明白后松了口气,裹着我师兄的衣服当被子,可是阖了眼还是能感受到蒙蒙的亮光,便解了腰带,拿腰带蒙了眼,这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