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屏着呼吸,暗自算着时间,雪媚的披帛还没飞出,便猛地瘫倒下去,我笑笑,心情很好地把浮生归鞘,我虽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对那女人下手,雪媚难以置信地抬头,问:“你——什么时候洒得软骨散——”
“丢出四把飞刀的时候,粉末就洒在你的披帛上,我就等着,你动用你的披帛。”我踩上窗台,扒着屋檐翻身就走,这女人没那摩简单,肯定是经受过训练的,软骨散也不知能维持多久,我运了内力,运了踏雪无痕,一路踏碎数片瓦片,好不容易赶回去时,正好撞见我师兄,我站在白家墙头,他还是懒懒地靠着白家门前败尽枝叶的柳树,他懒懒抬了抬眼,指指地下,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他道:“下来。”
我跳了下去,跳下去以后猝不及防地被人甩在后腰上一巴掌,我的后腰都快断了,感谢我的亲师兄对师弟如此厚待,我压制不下满心怒气和被人触碰到的厌恶感,随手甩出什么,膝盖狠狠砸下直接跪在了地上,我师兄那一巴掌不掺杂内力,是实打实的狠,我的腰本来就快断了,这么一折腾我都快升天见玉皇大帝他老人家了。
“啧,见师兄就甩雪满,你还真是亲师弟,你跟人去哪浪了?嗯?花繁呢?你都消失一天了,怎么这么慢?你不是知道今天就要出发前往洛阳吗?”师兄一连串发问起来,那么多问题,罗里吧嗦地像是老妈子。
我咬咬后槽牙,恶狠狠道:“花繁走了,他说有事要做,我和人喝了酒,醉了,起的便晚了。”我耐心照着自己寻的借口说话,也不想让师兄知道这种事情,他知道的话,怕是会自责的,不过我很怀疑,师兄哪里来的,花繁很可靠的底气?他怎么会干这种蠢事呢?
我起身,本以为没什么事情了,师兄突然发问:“嗯——你腰——怎么了——”他几个字几个字一顿,这种停顿是让人厌烦的,心里有鬼的人总会错以为是对方在强调质问,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猛地被人扯住衣领,他扯住还不够,还把我的衣领拉扯开来,我懒懒扬起脖颈,任由人打量,自脖颈到锁骨处都是光滑无痕的,我抬手扯扯衣领,笑着调侃起来:“别闹,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我对师兄你——这种大叔——可是很没兴趣的,我昨天喝醉,不小心撞到箱子了,你还下手那么狠,师兄你是想不顾同门情谊,谋财害命吗?唉,唉,你是真是有了妻子就忘了……”
白三公子温润如玉的眸子扫过来,他冲我笑了笑,师弟两个字便被我咽了下去,我后背僵了僵,只觉得他那一眼扫过来,便看透了所有事情。
我说出来的没说出来的,似乎都被看了个通透,于是我只能僵硬地开口:“嫂子……好?”白三公子闻言挑了挑眉,他一身青衣,像是着了江南烟雨的颜色,琥珀色的眼在阳光下是流光溢彩的,他云淡风轻道:“白三就行。”
白江清在江湖上常被人敬称为白三公子,而我在白家这段时间,白踏歌经常喊他小清,白问水的称呼一直都是不伦不类的那小子,我师兄经常喊他阿清,至于我,不过是白三二字,虽说只是少了公子二字,可其中倒是耐人寻味着呢。
“叫什么白三,没大没小的,你还是喊白大哥吧。”我师兄懒懒道,自顾自上前,撩起白江清耳边一缕头发把玩,那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瞥我一眼,是没忘了我这个便宜师弟的,他抬手指指马车,道:“小没良心的,快上车,我们都等你大半天了。”他说我们时说得很自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炫耀的气息。
我笑笑跳上车,有些羡慕,只觉得自己心脏里的不是滚烫的鲜血,里面该是寒冰。我想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像我师兄这般,我和花繁两个人算计来算计去的,就那么一点旧时累积出的感情,可那一点感情,是经受不起算计这东西消磨的。
马车很宽敞,三个人坐是留有余地的,我坐上去,打量四周过后,靠着软垫阖眼,摆出一张昏昏欲睡的脸,一半是因为我不想说太多话,另外一半是因——我的的确确很累,被花繁折腾得够呛,浑身骨头都跟卸掉又重装一样,我师兄和白三公子很快就上来了,白三公子抬手点开什么香料时,我嗅着空气中飘荡的兰花香味,又想起和着香味截然相反的味道来,玫瑰花和麝香从来都不是清淡的味道,味道再淡,也带着浓烈感,就像花繁那个人一样,带着明晃晃的,妖异的美感。
我揉揉作痛的眉心,气血再度翻涌起来,情爱说来有趣,刻意算计间无知无觉,算计过后,我倒是突然想念起,我和花繁在花镜宫呆着的日子,连带着想念起我和花繁上山时,我给他摘橙子,他懒得拆,我便随手拆了丢给他。
大抵是因为,这些都再也一去不复返了吧。
我不明白花繁是怎么想着的,他该知道这样做只会激发我的杀意,若是如此打从一开始,他只要用强的就够了,比如说我在花镜宫的时候,临走前他可以反悔,可以不讲信用,可以强行把我废掉□□。
要是想让什么东西永远属于你的,要么是得到那东西,要么是把那东西给毁掉。
若我是花繁的话,我宁愿把那个人给杀掉,这样子,我喜欢的人,我得不到,却也不会变成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