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花繁为何会带着我走了,他所过之处,毒蛇虫蚁之类纠缠不清的毒物,全都自觉后退,毒蛇在两边嘶嘶吐着蛇信子,却不敢靠近。我废了很大功夫才走进这片竹林,由他做来,却是轻而易举的。
对比太鲜明,我难免觉得挫败。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头也不回地告诫我道:“歪门邪教被人唾弃就在于,功法最容易练成,一日千里,可也最容易跌下去,一下子就摔得粉身碎骨,你还年轻,着急什么呢。”他说着,猛地转身,摸摸我脑袋。那姿态像是他是我师父或者是师兄什么的。
花繁花宫主翻脸翻太快,我跟不上。还有,花宫主,你还记得你是自己口中的歪门邪教么?
“好了,到了。”花繁道,我看着面前同一般富贵些的人家一样的房子,觉得这才是蔚公子的风格,竹椅上懒懒躺着的一个人,正是我师兄楚歌,我还没走过去说些什么,花繁便径自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师兄对面,摆出了身为花镜宫宫主应有的不凡气度,看看花繁,再看看这院子,我只觉得屈尊降贵这四个字用在花繁身上还真是合适。
“好久不见,白三公子怎么样了。”花繁语气平淡道,说话简洁明了,一击致命。我本以为我师兄楚歌会用轻佻散漫的态度回话,说些“美人——你关心这么多干什么,莫非是对我有意”这种混账话来搪塞,耍耍贫嘴连带消遣他人。我有些担心,万一这两个人打起来,我该帮谁?
这不算什么问题,思索三秒后我得出结论,我该趁机把这两个人其中之一给打一顿。
遗憾的是这两个人没有打起来,我师兄楚歌促狭着桃花眼看看花繁再看看我,目光在我脖颈上停滞许久,收了乱飞的眼波,很是正经道:“多谢关心,他正在被治疗,蔚公子还是很生气的,虽然没有骂人就是了。”他苦笑道。
“所以,你带了什么,都是旧相识了,算你少一些好了。”花繁敲敲额角,轻描淡写道,我师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纸包来随随便便丢到桌子上,挑了挑眉,笑道:“啧啧啧,还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嘴脸啊,千瓣佛莲,你正好需要的,我看蔚公子是被你气得不行,今天见了白江清后都被气炸了,我还真是同情蔚公子啊。”我师兄眉角压着那一点幸灾乐祸,笑成一只偷腥的猫。
名满江湖又脾气古怪的鬼医,怎么看也不想是这两个人交谈中的可怜鬼,江湖传说传言之类,还真是不可信的。
“师兄,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直截了当的问,反正另一个当事人就在对面,看着这两人的表情还能推测出些许不对来,等时间过了,这两个人有空串口供,一切都晚了。
“花繁名满江湖之前,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因为他顺手救了我。”我师兄面色不改,悠闲地喝起茶来,我师兄向来不屑欺骗和说谎,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事实上他擅长极了,说谎还能说得坦坦荡荡的。
“花宫主为何会师傅交给你我的东西?”我问,这是个横亘在我心头许久的疑惑,我师兄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向他对面,懒懒喝了一口茶水,道:“你问他,我不知道,因为我也会乾坤天地他才对我手下留情的。”
“因为你老爹和我师傅都是一个人手下的弟子,师傅说不许伤害同门的人,就这样,不过我师父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是那人的弃徒,已经不再是那个人的徒弟了。”他道,眼睛直直看我,眼睛在太阳底下,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深沉色彩。
他满眼都是散落的星河,宝石一样璀璨耀眼,很是剔透,可在眼眸最深处,不可挽回地堕入最彻底的黑暗。
“那你为何对我手下留情留情?”
“因为你有趣,我想驯服。”他答,因肤白,唇色更显得殷红,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雪一样耀眼,像是银丝,却比那来得更加纤细轻柔,薄的唇,以及与此相匹配的薄情话语,我又想起他在我耳边当成情话一样呢喃的言语来“薄唇的人薄情”。
“那还真是三生有幸,多谢花宫主。”我勾了个轻薄的假笑,好在这种笑容我做惯了,还是不怎么费事的。
“啧啧啧,你们两个啊……”我师兄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