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几大名门正派围困时痕,时痕出逃,却失去踪迹,江湖上再也难寻。
第三个预言便是,山罗无鸠将会成为新的四大家,而这也是应了,山家山庄掌管起水路,罗七的花满楼和鸠杀一南一北,割据一方,贩卖消息,无常组织专养刺客,以刺杀出名。
应如是从未出现于江湖之上过,可是江湖上关于这个人的传说却从未终止,两易庄当家人和霄琅教掌教是知晓的,除此之外,无人知应如是此人是男是女,模样如何。
我老爹却得知那传说的消息,不仅得知,还从应如是口中得到一预言:天青及笄后最好不要下山,一旦下山,她将会遇上情劫,对方是霄琅教大弟子。我本是不信的,可天青及笄时,我下山去,不过半个月而已,江湖上便已经流传起另一个人来,据说是霄琅教大弟子,名白青莲,他断了罗刹教宗主邵流年右臂,自此以除魔卫道之名扬名天下。
他名扬天下之时,天青刚好及笄。我本以为之时巧合罢了。
如果命途这东西真的存在的话,那么我就要催毁它,我至今还记得老爹慢悠悠告诉我和天青的后半句,必有一人因相思而亡。当时天青漫不经心笑了笑,她扯了扯我老爹袖子,靠着人胳膊懒懒道:“我才不会跟个傻子一样为了一个人相思而亡呢,我要一直陪着老爹,老爹你也不许赶我下山,好不好?”
我老爹说好,好,眼底如墨痕驳杂,明明暗暗的,看不真切。眼底都是或浓或淡的伤悲。
而今,真的应下了。
我是不会让天青死的。
喝了一小坛劣酒,酒水不浓,也不醉人,无端弄得我烦闷不堪,我出门的瞬间,和一人撞上,起初我以为是个少年,可习惯性扣上那人探向我钱袋的手时才发现,那是一个女孩子,眉目温顺,手里还拿着一个棍子,像是个盲人,她抬了一双灰色的眼,那双阳蒙了一层迷雾一样不见丝毫光亮,像是一个瞎子。
“你跟我出去”她道,嗓子微微沙哑,像是受了风寒。
我便被这个才到我胸口的女孩子拉了出去,我弯腰折膝,好方便她跟我讲话,她拿那双灰色的眼看我,像是大雨后积水的水洼,映着天地万物,我看见我自己的倒影,听见那个女孩子用着沙哑的嗓低低道:“花镜宫宫主说,他知道你要去找应如是,应如是在花镜宫。”
“什么?我为什么要去找应如是?”我反问,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可努力抓着最后一点理智,强做镇定。“必有一人因相思而亡,你忘了吗?”那女孩子拿着一双灰色的眼看我,声音轻的像是一声叹息,那把沙哑的嗓像是历经时间的洗礼,磨掉了所有流水般的柔和清亮,露出龟裂河床和嶙峋怪石,只剩下一把苍凉,满地粗粝。
“好,我跟你走。”我道,没什么犹豫,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存在救下天真的可能性,我一点都不介意把自己搭上去,那女孩子指了指一旁的车马,边走便道:“我名殷七。”她上车前一顿,动作有些缓慢,我便直接捞了她的腰,殷七身体一僵,似乎是不大适应。
“阿殷,小心些。”我道,把她送上马车,殷七回头,眼里像是烟花炸了一样,流光溢彩的,可是只有一瞬间,然后她就回了头,我坐到车厢里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容貌寻常的小姑娘,两边散乱的发,衬得她那张脸格外瘦削。一张稚嫩的孩子的脸。
我隐隐约约觉得,我该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眼。
“你不怕被骗么?”她问我,灰色的眼朝我这边望过来,我支着下巴,懒懒地回:“我不在乎,除了我所在乎的,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连你自己也是身外之物么?”殷七执着地追问。
我笑着说是的呀。殷七在那瞬间低下头,阖起了她那双灰色的眼。
我总觉得,殷七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