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该不会想以此威胁我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沈香楼转身在桌边坐下,昏黄的灯火后,傅月影无法看清他的眼神,“我十六岁入隐月教,如今已近十二年。可以说是看着你长大。这十多年,我负责教你武功,督促你学习,对你苛刻许多,致使你一向反感我……”
“你错了,我并不是因为这个而讨厌你。我讨厌的是,你为什么总想着爬上我爹的床?你已经是隐月教的左使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为何还不满足?你以为我爹会看上你吗?在他心里,你及不上我娘万分之一。”
火光跳跃,遮挡住沈香楼神色不明的脸,他沉默良久,缓缓道:“我从未这样想过。”
傅月影冷哼一声,“你敢说你没有爱上他?”
“你不必担心,我会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妄想。”沈香楼的声音里满是倦意,傅月影总觉得今夜他与别时大为不同,“你知道就好!”
沈香楼顿了顿,又道:“你还受了伤。”
傅月影摸摸手臂,“已经没事了。”
“是谁伤了你?为何不曾听花稳说过?”
“你不用在这假惺惺的装作关心我!是谁害我被吊在城墙上?被人追杀?”傅月影越想越气,说好回来就将他关进水牢的,他现在不但好好的站在面前,还成了姬红尘细心呵护的对象。
沈香楼原以为让韩麟误会他们是同伙之后,会派人追杀傅月影,再听到教主要寻找寒古刀的消息,就算他一百个不想去芙蓉镇,也不得不去了,哪里知道他竟会被抓。如今解释不得,只能认下这件事。
“我爹不会怪你,不代表我不会恨你!你走吧,我要睡觉!”傅月影将被子蒙在头上,驱赶沈香楼离开。
“你早些休息。”沈香楼叹了口气,离去前,又回头道,“我会想办法为你解毒,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必!”
今夜的月亮似乎格外圆,月光照在沈香楼的身上,让他感到一丝凉意。他不知道此刻低迷的情绪是因为冰凉的月光还是空荡的房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姬红尘的怀里抱着几坛酒,冲他笑道:“沈左使,来陪我喝两口!”
沈香楼道:“是谁明令不许我喝酒的?”
姬红尘哈哈一笑,将酒坛塞他怀里,“今日例外。你难道不想一醉解千愁?”
“我从不饮酒。它会令人难以保持清醒。身为隐月教左使,你觉得我可以有糊涂的时候?”
“为何不能?有教主在,你糊涂一下,又有何妨?沈左使,不是我说你,你何必活得像个圣人?你看看你自己,哪有江湖人的随意洒脱?我知道教主常常闭关,还有个不让人省心的少主,你肩上担子重,可该放松的时候,还是要放松一下,时刻这么紧绷着,弦会断的。”
沈香楼打开酒坛,仰头痛饮。
“这就对了。明日清醒了,你依旧是教中上下人人敬重的沈左使。”
两坛酒下肚,姬红尘已是酩酊大醉。他酒量并不好,他来,不过是想陪着沈香楼。至少作为朋友,今日,不能让他觉得好似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
沈香楼将他拖到床上,提着酒坛去了后山傅惊澜常年闭关的密室。他将自己关在里面,喝到不省人事。
二十八年来,他第一次如此放纵自己。
傅惊澜在卧房里只看到酣然入睡的姬红尘,还有桌上倒了一片的酒坛,他眉头微蹙,去了后山的密室。
沈香楼果然在这里。
“你从不饮酒,为何今晚要喝这么多?”
沈香楼缓缓睁眼,看到傅惊澜,以为入了梦境,“教主。”他伸手勾住傅惊澜的脖子,醉眼迷蒙,“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那年刚好三十岁,风度翩翩、英姿飒爽,剑法更是举世无双。为何十二年过去了,你一点都没有变……你是神仙吗?”
傅惊澜捉住他的手,目光深邃,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我送你回去。”
“我从未见你笑过。今夜,你可否让我看看……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如果我先遇到的人是你,我会对你笑。可惜……不是你。”傅惊澜从怀里掏出凤羽扇,“这把扇子,就当是给你的生辰礼物吧。”
沈香楼接过扇子,打开看了看,合上道:“教主要把凤羽扇送给属下?”
“你的横云剑在坠下清霜崖时丢失,我已派人去找过,并没有找到。你如今没了武器,终究不好。”
沈香楼摇摇头,将扇子还给傅惊澜,“凤羽扇在兵器谱上排名第二,可以说是隐月教的镇教之宝,属下万不能收。”
“我送给你,你收下便是。没有凤羽扇,我依然是天下第一。这把扇子已十二年未见血光,放在我这里,可惜了……”傅惊澜道,“让你带着寒古刀佯装叛教而逃,受到教众追杀,本就是我对不起你,就当作补偿吧。”
沈香楼喃喃道:“可是,寒古刀却丢了。”
“未必。”傅惊澜素来沉郁的眸子里,竟有一闪而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