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野没想到这无意的闲聊竟被沈闻乐听了去,心里忽然有点慌,忙抓住他的手臂解释:“你别当真,那只是……随便说说。”
“可是我喜欢你,岳先生你知道的吧?”病过一场的沈闻乐下巴都尖了几分,眼角眉梢还没打起精神来,迅速浮起的一层水雾显得他眼睛更大更亮了,直照进人的心底,“你又不喜欢我,还是算了吧。”
突如其来的告白下,岳野已经下意识地松了手。
沈闻乐自嘲地笑了笑:“岳先生你放心,以后我会离你远一点的。”说完他又低下头,说了句“再见”便走了,只剩岳野还愣在原地。
岳野知道沈闻乐喜欢自己吗?要说完全不知道未必太假了,沈闻乐的讨好、热情、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没有一丝掩藏,他也不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十几岁愣头青,关键在于自己喜欢沈闻乐吗?“不喜欢”和“喜欢”之间不只是一个字的差别,他的择偶标准也从来都是沈闻乐的对立面,甚至几个月前,他还在认真吐槽“沈闻乐与电影艺术不可共存”,全盘否定了他的一切,几个月后,他就能回应沈闻乐的感情吗?
岳野来不及好好理清自己的感觉,当天就因工作原因飞往了B城,那里空气质量从来没有好过,天空整日灰蒙蒙的,他一下飞机就喉咙发痒咳了两声。
第二天晚上开完会回了酒店,他随手打开电视准备洗澡,却看到B城娱乐台正在直播《临危》的主创见面会。
《临危》因为上次的事情和其他情况,档期被推迟了不少时间,当时在S城做了活动,这次重新定档,就选在了B城推广。
这本来没什么,但岳野看到沈闻乐也出现在了镜头里,主持人说他是带病上台,他摆着手否认,但脸色和精神明显不太好。
岳野皱了皱眉头,低头把手上的领带戴了回去,随即叫了车前往见面会现场。车停时见面会刚结束,人流从场内散出来,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但不是沈闻乐接的,对面一声“喂?”带着疑虑。
“我是岳野,沈导呢?”
“啊,是岳先生啊,沈导在休息,我是他助理小张。”
“小张,麻烦来门口接我一下,谢谢。”
“您在B城?行,我马上来!”
休息室里沈闻乐侧躺在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件薄外套,像是睡着了,走近一看才发现他脸色红得不正常。
岳野忙蹲下身去探他额头,果然是又烧起来了,唤了两声也没醒来。
“沈导?”一旁的小张脸上露出几分慌张,“刚才还好好的……”
“快找辆车来。”
小张闻言赶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说车备好了,岳野就着外套把人抱上了车直奔最近的医院,小张则跑进跑出地挂号付费。
这是B城的一家公立三甲医院,大晚上的急诊还有不少人,岳野原打算换去远些的私立医院,但考虑到来回折腾更不好,最终还是选择了等待。轮到他们时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沈闻乐一直没有醒来,身上热度越来越高,预检体温已经到了39.3,与其说他睡着不如说是烧晕了。
看诊时岳野把人叫醒了一会儿,沈闻乐神智已经不太清楚,只有气无力地说喉咙疼,医生检查完说是扁桃体化脓了,白细胞太高,打了退烧针还得立刻输液,得知他们刚从南方过来,还说这种情况不少,顺带调侃了两句B城的空气,不过没人有心情接话。
医院虽大设施却比较陈旧,急诊输液室里只有两排急救床和几排金属座椅,床已经满了加钱也要不到,连空椅子都所剩无几,而门外看病的人还排着队。
岳野只得把沈闻乐扶到了一个空椅子上堪堪靠着椅背坐着,自己和小张则站在一旁,等终于输上液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哎,沈导总是这样,每次都强撑,深怕麻烦别人,”小张懊恼道,“我也真是,出发前沈总都叫我好好照顾了,我太粗心了!”他刚说完打了一串喷嚏,还流起了鼻涕。
岳野见状道:“小张你先回去吧,我看着就行。”
“那怎么行,我得照顾沈导。”
“没关系,你别自己累病了,感冒传给他更不好。”
“那我叫其他人来帮忙?”
“不用,该弄的都弄好了,输完液我会直接带他去我那里,沈总那边我也会打招呼的。”
他都这么说了,又是不太熟的老板,小张只得道:“那……我把我手机号给您,有事您随时叫我。”
“好。”
一会儿小张走了,沈闻乐还有1000多毫升的液要输,岳野看看时间,肯定得到后半夜了。
但沈闻乐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缩在椅子里皱着眉头,过低的椅背也显然靠得并不舒服,岳野想帮他把外套盖盖好,却发现他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他忙到现在,身上不但不冷还出了点汗,这会儿俯下身来查看沈闻乐那插了针头的右手,才惊觉他的手背和简陋的金属座椅一样,触手一片冰凉。
“冷……”沈闻乐迷迷糊糊地呢喃。
然而医院的小卖部已经关门了,周围也不知道哪有毯子卖,岳野抬头四处张望,第一次满心焦急却束手无策。
在沈闻乐又一次歪向旁边时,他手上顿了顿思索片刻,重新把人半抱起来换了个姿势,自己坐到了座椅上,而让沈闻乐坐到了他的大腿上,靠在他的怀里。
沈闻乐感受到热源,似乎舒服了一些,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安稳地睡去了。
虽然明显是有人病了,但两个年轻男人亲密地抱在一起,还是引来了周围不少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