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坐在临海的小茶屋里,看着码头旁停泊的数艘巨轮,以及船上船下忙着卸货的水手们。无论是船体上,还是水手们的制服后背上,都印着卡多公司的标志。
昨晚,他与再不斩和白护送着卡多,平安抵达了波之国。卡多当然不肯就此放卡卡西离去,但是当银发的青年在指尖聚集起一小团电光,轻描淡写地在钢板上捅出了一个窟窿之后,这名识趣的不法商人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十分配合地为他准备好了一条北上的船,并且殷勤地邀请他有缘再次合作。
卡卡西并不在乎卡多是否心里也像表面上一样热情,他甚至不在乎卡多会不会在送他出海的船上做手脚。要是能被一个连忍者都不是的平民轻易暗算了去,那么旗木卡卡西的坟头草恐怕早就三尺高了。
他的目光平移,从壮观光鲜的码头移向远处破旧低矮的房屋。一路行来,他已经看到了波之国人民的惨状;整座岛国的经济与交通都被卡多牢牢掌控在手里,他们除了仰人鼻息之外,已然走投无路。唯有那个名叫达兹纳的老人,那个坚持要架起波之国与火之国之间的桥梁的老人,那个成为了卡多的眼中钉肉中刺、再不斩与白的暗杀目标的老人——唯有他,是这个国家仅剩的勇气与希望。
但卡卡西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选择离开这个国家,将这些事情尽数抛在身后。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忍者从来都不是好人。他们是工具,是爪牙,是雇佣军,是战争的帮凶与得益者。和平年代不需要忍者。大同世界不需要忍者。他们渴望着安宁与光明,但他们同时也深深明白,唯有鲜血与黑暗——才是忍者真正的生存之道。
这是每一名忍者从踏上这条道路起就必须面对的矛盾与挣扎,是他们心中永远无法除去的魔障,卡卡西也无法幸免。他痛恨这一切,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一切,服从这一切,遵循这一切。
他救不了波之国的人民。他只是一个连自己都拯救不了的无用之人。卡卡西这样告诉自己,这样说服自己。
但是,或许也会有例外存在……
卡卡西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红豆糕。他并不喜欢吃甜食,可先前在看到茶屋墙上挂着的木牌子时,他却鬼使神差地要了一份。
他想起了带土。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黑发的少年总是抱怨家里离甜食店太远,买红豆糕太不方便。然后带土拖着他花上一整天,跑遍了整个木叶,最后终于在傍晚时分,心满意足地捧着烤箱回家。当晚带土跃跃欲试,准备大显身手,结果却差点烧掉了整个厨房,多亏他及时用了水遁,才让木质结构的旗木家老宅幸免于难。
焦黑的带土站在焦黑的厨房中间,用脏兮兮的手抹着脸,抽噎着辩解说是被烟熏出来的眼泪。那副狼狈又可笑的模样,却神奇地浇熄了他心中的怒火。
卡卡西盯着手中的红豆糕看了一阵,凑到嘴边咬了一口。
太甜了。难怪带土总说他做的红豆糕没滋味。这玩意吃多了难道就不怕蛀牙吗?
现在……他离开了木叶,带土是不是又要大老远地跑去买红豆糕?或者那个天生玩火的宇智波,终于也学会了安全用火的常识,可以在不烧掉他家厨房的情况下自己做红豆糕吃了?
还是说……带土已经从旗木老宅里搬了出去,再也不必走远路去买红豆糕,也再也不会烧掉他们家的厨房了?
毕竟卡卡西已经是叛忍了。带土应该和卡卡西划清界限的。
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嘴里先前还甜糯香软的红豆糕,此时却仿佛变成了一团沙子,当中混杂着细小却锋利的玻璃碎片,几乎要将他的口腔与舌头割出血来。
但卡卡西依旧艰难地将那团红豆糕咽了下去。他任由那股尖锐的刺痛感顺着咽喉与食道一路向下,遍布他的四肢百骸。
他将剩下的红豆糕放回旁边的盘子上,伸手想要拿起茶杯。指尖还没碰触到杯壁,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