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
十一愤怒,过往种种历历在目,沈长流拿师兄的好心当做天经地义,从不感激。原先是念他小,现在把大师兄伤成这样还不吭声,不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是什么?
沈长流站在一旁被骂了他半天无动于衷,恍若魂游天外。
要不是陆离拉住,十一险些把沈长流打了。
陈碧不在,十一负气出走,陆离怕他莽撞也追出去了。巴掌大的暖阁里就落了沈长流和杨七两个人。
杨七试探着往深长流身边靠了靠,似乎想找点什么话说:“你……”
沈长流猛然回过头来瞥他一眼,面若寒霜。
杨七拼了老命把自己提到嘴皮子边的话咽下去,变成了“你……想吃点什么?”
杨七满以为他会说句不吃,没想到沈长流沉默了一会儿却点开了菜,“烧鹅,笋干,叫花鸡……”
结局出乎意料,杨七只好在一片懵逼中带人吃饭去,“那……走?”
一场大火烧的人们心惊胆战,街上人少了一半,冬日寒风一吹过来,缩脖子的得有一半。
水塘里荷花都枯了,枯茎顽强的立在那儿,像在火中徒劳挣扎的死尸。杨七不由叹了口气,有点能体会为什么这么多人想长生不老了,人的一生就跟草木一样,先荣后枯,亘古如此,最无情是青春年少,就跟枝头桃花似的,说没就没了。
生命短暂如斯,若还瞻前顾后拈轻怕重,岂不是白白浪费韶光。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沈师弟。”
沈长流犹豫,点了点头。
“有一天一只王八趴在水边晒太阳,碰上了一个会算命的老头,老头说我夜观天象你命里另一半在南边,王八本来十分惫懒,一听说有对象就立马翻起来了,骑着汗血宝马一路南下,最终,遇上了……一颗绿豆。王八说不对啊,我的另一半应该也是个王八,这怎么是颗绿豆,夜里托梦给老头说怎么是颗绿豆,老头说天命如此,就是那颗绿豆,你改不了。”
杨七作为那只王八感慨万千,无限惆怅,“沈师弟啊……你说这王八该怎么办呐?”
沈长流忽然停住了,回头看向杨七,杨七悠然回视,嘴角似乎还含着无奈的笑意。两人目光交汇刹那,仿佛一道春雷击中了湖面,湖面上的枯萎荷花全都活过来,绿色自下而上晕染了干瘪的荷茎,继而从中央一点漫上整个荷叶,最后一池春水全都活过来,恍惚中看到有蜻蜓立在打卷的尖角,青蛙藏在叶底聒噪。
杨七陡然想起前朝那首词来,“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逐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前二十几年的时光走马观花般在杨七眼前流过,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而在这一刻生生画上了休止符。
沈长流轻声问:“绿豆怎么说?”
“咚~”一粒石子投入静止的湖面,命运之曲重新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