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打开一瞧,是棵三眼灵芝。
旁的东西他不认得,此物的价值却瞒不过他。从前他爹行医,家中有许多珍奇药材。当时他年纪虽小,但他早慧,尽管药名繁杂,然大都记得。后来他爹作古,家里无米下炊,走投无路时只得贱卖药材度日。
刘思文买的这棵灵芝赤红光亮、品相极佳,他给的那几两碎银子根本买不来,因问:“刘兄替我置办寿礼,如何还能再帮我从中赔补?这灵芝必然贵重,不知要价几何?”
“并未赔补。”刘思文道,“这是沈将军所赠。”
“沈将军?”萧索心中一动。
刘思文点头说:“那日我去药材行买芝,正碰见他也在那里买参。他原认识家父,因而也识得我,见面便问我如今在御史台顺不顺心,又问我年纪轻轻为何买补身的灵芝。我说是办你我的寿礼,他听见执意帮我付了帐。你的那几两银子,买的是这个盒子。”
萧索讪讪道:“原来如此,倒欠他许多。”
谢逸与郑铎一般,也是三朝老臣,但在前两朝从未担任过要职,到本朝才由当今一手提拔上来,是如今为数不多的正二品大员之一。
他不但掌管吏部,同时身兼太师一职——虽是虚职,品级却高。正因如此,皇帝素日对其颇为倚重,众人也都想要巴结他。
今日来贺寿的不少,其中自然也有沈砚。
他带着阮桐一道,驾着三匹高头大马拉的华盖车,颇为招摇。谢府门前车马虽多,也不曾掩去他的风头。
萧索远远便看见他了,却未上前打招呼,只低头跟着刘思文向里走——即使到现在,即使他已一步登天做了官,与他仍旧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砚穿着黑金飞云的缂丝锦袍,额边一缕青丝飘飘荡荡,嘴角带笑,昂首挺胸,正坐在马上与谢府诸人拱手寒暄,似乎并未留心看这边。
只有阮桐,隔着人群向他笑了笑。
萧索进门送上贺礼,被小厮带去花厅中用茶。刚坐下没一会儿,只见外面进来几个妖妖艳艳的番子,不禁疑惑,悄声问刘思文:“怎么谢大人还有番人亲戚?”
刘思文凑到他耳边说:“近日有许多藩国来朝贺,大约闻得谢大人过寿,便都来献殷勤讨好了。”
萧索颔首不答,一抬头正见着沈砚搂着阮桐向内走,忙侧过头去不看。一时众人被请去园中开宴,萧索故意落后几步,等他们一一落座,才悄悄入席。
正是人间四月,天气甚好,阳光温煦,惠风和畅。园内彩棚高搭,里面上百张席面,周围繁花似锦、和音奏乐,对面水亭上另有戏曲歌舞助兴。
萧索却恹恹的,垂头坐在位子上出神。
此刻已献过礼,谢逸年纪老迈身子吃不消,便只留儿子待客,自己辞出去歇息。众人见他老人家一走都松了口气,说说笑笑越发闹起来,有几个人跟自己身边带的男孩子已卿卿我我抱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