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身白色西装映着日光,显得吉那瓦的气色十分好,他今天似乎也正在谈兴上。
“我虽从没见过金老爷子,但也知道他是个最重情义的人,也知道他从不交不出色的朋友。统主交代过,在泰国的吉那瓦先生是金老爷子的知交,让我别在您面前丢脸。如果他不是有事走不开,他是断不会让我这些做小的来。”尹迟微笑着,流利地用泰文说着一连串场面话,吉那瓦听得舒心,只昂头大笑。
尹迟趁机一笑:“就凭两家的交情,黑白堂跟金堂合作的事,必定是水到渠成的。”
吉那瓦拍着大腿,挥挥手:“你今天刚到!生意上的事情不急,等你在这里好好玩一把再说!做我吉那瓦的客人,我就不会让你不尽兴而归!”
尹迟心里暗笑这老狐狸,脸上却只夸张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是早就盼着能在这个人间天堂一样的地方好好玩玩了!”
“怎么样?相中哪个,告诉我吉那瓦!今天晚上,马上出现在你房间!”吉那瓦昂头笑着,又促狭一笑,“要是全部一起上的
话,也可以!”
尹迟只笑笑:“谢谢吉那瓦先生一番热情,还特意找到这么多美女。只可惜我不碰女人。”
“尹迟生得这样好看,竟然不喜欢女人,真是让天下女人伤心啊!”吉那瓦拿出银质小盒子,递过去给尹迟,他拿了一根,吉那瓦也从中拿出一根雪茄,咬在嘴里,“不过泰国这地方,漂亮的男孩子比女孩子还要多了去!要多少有多少!”
“我府上养着的漂亮男孩子也不少。只是现在,我年纪大了。要是早一些年啊……”吉那瓦从嘴里抽出雪茄,睥视尹迟而笑,“像你这样的男孩子,正是我的猎物!”
他言讫,他观察着尹迟的脸,却没有在上面见到有一丝情绪起伏。尹迟只作笑状:“吉那瓦先生可真是太抬举了。”
吉那瓦的身体往椅背上软软靠去,昂头微笑,目光已是落在跳泰舞的女人身上。这时从白色别墅中,走出来一个身穿军绿色衣服的少年,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他绕过来,坐在吉那瓦身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亦没跟吉那瓦打招呼。奇怪的是,吉那瓦亦并不介意。
尹迟猜测这少年是吉那瓦的男宠,但见身后众人在少年背后垂手待立,俨然视他为堂中要人。他心下想,这人在黑白堂的地位不低,但为什么金木崎从没提过他?
他打量着那少年,见那少年也恰好看向自己。那少年身段纤瘦利落,小麦色肌肤恍如蜜糖,只一双黑亮的眸子,像豹子般盯向他人。在他光洁的眉间,是醒目的一点红。嘴唇倔强地抿着,唇角微微翘起,显得十分魅惑。
少年注意到尹迟看向自己,露出愠怒的神色,气冲冲地转过脸。
尹迟正在心里迅速回顾黑白堂的组织架构,猜测这少年该是属于哪一支的,不期然听吉那瓦道:“今天的舞没意思。还得等今天晚上的才带劲。”
、thaiheat(三)
到了晚上,当尹迟坐在热火朝天的房间里,看着台上的擂台时,才意识到吉那瓦早上所说的带劲的东西,便是泰拳了。
激越的乐声中,两名拳手分别朝着自己出生的方向合十跪拜。随后再朝台下的拳师合十致敬,跳一番“拜师舞”。一番扰攘,起身后,再与对手相对一揖,裁判就此宣告比赛开始。
“泰拳这东西,外行看着只是刺激,内行的人才能看出门道。拳手的体格、力量、速度和拳法的取向,都只是入门级的观察要素。这样一种立体的、全方位的格斗,要动用拳、肘、膝、脚等各个部位,简直是擂台上的至高艺术。”吉那瓦咬着雪茄,边惬意地看着台上的激斗,边向尹迟循循教导。从怎样看泰拳,到在泰国怎样当杀手,本国杀手界的各类传闻与真相。他的谈兴十分足。尹迟都微笑应和。
“两年前金堂被西京门所灭一事,固然惨烈。嘿,一夜之间,四大门派被灭了三个,还是两个毛头小子做的!”吉那瓦拔出雪茄,手在半空中比划着,“但毕竟来说,你们那里是太平多了。在泰国,这样的事情可多得是!在泰国当杀手啊,可不像在你们那儿那么好混!谁都不是只靠一支枪挨过来的,谁不曾在这擂台上生存下来?”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尹迟只点头不语,微微一笑。
他的目光落在台上,看着两条凶悍勇猛的男人,动用关节中最坚硬部位,招招致人于死地。拳手的目光凌厉凶狠,已经超乎人类,近乎猎食中的饿兽了。
泰拳对尹迟来说,可一点不陌生。
在柬埔寨地下杀手组织的时候,有哪种格斗方式没见过,有哪种格斗方式没用过?大家都想活命,只要能够活下来就好。于是泰拳这种制敌最快最狠最实用的格斗式,亦是最多人采用的。
那时候不过是贱命一条,现在还站着,下一刻倒下了,就再也起不来。被人塞到袋子里,捆得死死的,丢到山野去。
前天晚上还挤在同一间房里,听着他鼾声的同伴,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浸泡着血的袋子里了。
他怕死。不愿意被杀。才苦练枪法。
实对实打,即使不死,也会落得满身伤病,谁也不是赢家,不过是走得早晚的问题。只有枪法够狠够准够快的人,才能够脱离这个修罗场。
此刻他看着擂台上的人,仿佛见到地狱般的昔日。
目光一动,擂台下方,端端正正坐着的,是白天见到的那少年。虽以宽大的泰丝裹着身体,遮盖住了瘦削的体型,但那豹子般锐利的眼神,仍
足以让被他看着的人怯懦。他无声端坐,两手摆放在分开双腿的膝盖上,气势逼人。
今天吉那瓦向尹迟介绍了一遍他黑白堂的要臣,唯独没有这少年。然而看这气势,看他款款落座吉那瓦一侧,这少年的来头并不小。他心下盘算着,如何不动声色地打听少年的身份。
空气中都是血的味道。
这时一下子人声鼎沸,馆中掌声像鼓声般震天。擂台上,裁判高高举起一个拳手的手。身旁一个人蹲着,在倒地拳手身上摸了一会儿,确定他已经断气了,便上来几个人,三三五五地把尸体架下去。
获胜的拳手睥睨一切。
台下那少年缓缓站起,摘□上的泰纱,露出那身军绿色衣服。他迈开步子,跟前的助手马上身子一矮,匍匐在地,让他踏上台去。台上早有人手中端着盘子,高举过头。少年从盘中拿出一面奖牌,要挂到那拳手脖子上。
那拳手促狭地一笑,突然一把抱住少年,强吻了他的脸颊。少年大怒,猛地伸腿扫向对方,对方一愣,因身躯庞大而躲避不及,但被踢中的身躯却是纹丝不动,脸上露出“放马过来”的表情,少年已从腰间拔出匕首,急向对方扑去。
“颂眉!”吉那瓦腾地站起,朝台上大喝一声。
台上众人迅速上前拉开二人。少年凶狠地盯着那拳手,刀子已被手下人争相夺过。拳手挑衅地看着少年,摸着下巴,洋洋得意地笑着。
少年气鼓鼓地坐回台下,身后的助手战战兢兢地为他奉上一杯水,他扬手打向助手,对方站立不稳,杯子打翻,水流了一地。另一个助手及时地捧着毛巾奉上,他接过毛巾,面无表情,只反复擦拭脸颊。
他的眼底,像随时会跳出虎狼般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