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懿摁灭了那支烟,扬了扬手,示意让她过来。她犹豫着,他冷冷一笑:“放松一些,身体别绷得那么紧。我不是胡乱杀人的,也对你的身体毫无兴趣。”
陆离踱着步子,慢慢行过去。
“坐下来。”他说,命令她。她犹豫着,还是坐在床沿边,却离他的身子有点距离。
他也不理会她,只漠然道:“听着,你当不当杀手,我都没兴趣。但我只希望你不要给我们添麻烦。”
“但你们的人把我的同学……”她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情绪。她知道,在战场上带着情绪的人,是不会受到对手尊重的。此刻她涨红了脸,据理力争。
“只要对
西京门有威胁,即使是穆川,我也会把他杀了。”
陆离讶异地抬起头,感到难以置信。因为她清楚,说着这番话的男人,是多么宠溺自己的弟弟。
“我现在不想杀你。所以你最好不要做任何愚蠢的事。”穆懿眼色深邃,“穆川喜欢游艇、赛车、私人飞机,但他很少对我以外的人感兴趣。我只是希望他开心。”
被用来跟游艇、赛车等玩物并列在一起,陆离感到深深受辱。
穆懿察觉到她心情变化:“我弟弟的性格喜怒无常。或者你觉得被他玩弄在掌上,只是他经历过的痛苦,你未必感受得到。”
“他的痛苦?”
穆懿听出她语气中的讥诮,也不理会。只听陆离声音微颤:“那么在我妹妹被杀的时候,他像参与一个好玩的游戏一样闯进来,笑嘻嘻地欣赏着我的痛苦——难道这种痛苦,他又经历过吗?”
穆懿只淡声应道:“你不知道穆家的规矩。”
“你说的是杀人的规矩吧。”陆离轻声失笑,反唇相讥。
“要成为最大的杀手集团,当上首领的人必定要摒弃一切感情。作为继承人的我们,除了对父辈和兄弟的感情外,不可以有产生感情的对象。应该说,每一辈的西京门掌门人,都要恪守这一规则。因此穆家对每个男子都有一项与此相关的仪式。”
他从烟盒中再摸一出一支烟,默不作声地点燃。
“又是什么杀人的仪式吧?”
“把自己最爱的人亲手杀死。”穆懿漠然道,陆离心下一震。
、夜未央(三)
穆懿淡淡道:“穆川还小,还没经历过这项仪式。不过他的个性,也是个不会控制感情的人。”
言下之意,穆懿曾经……
“你曾经,亲手把自己最爱的人杀死?”她嘴唇蠕动。她没想到这两兄弟的家族竟有这样的规定,不禁想起上次穆川笑着感叹什么人生苦短之类。
穆懿转过身,把手中的烟头摁熄。
或者因为在深夜,陆离觉得此刻的穆懿不再那么可怕。她试探地问:“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退出这种生活?为什么非当杀手不可?”
他却只是漠然道:“我今晚话有点多了。”然后走向吧台,为杯中注入更多酒。
陆离站起身,不死心地追问:“这样穆川不就可以过上更自由的生活,也不用把自己心爱的人杀掉了?”
“你知道另一个方法是什么?”穆懿嘴角突然浮上一抹冷笑,陆离感到一阵寒意。这种笑,她曾在他除掉金老爷子前见过。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只见他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身子倚在吧台上:“我可以替他把他爱的人先除掉。”
太可怕了……
陆离突然觉得房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她觉得自己有点太天真,半夜里在至高杀手集团的首领房中,跟他探讨退出杀手界的问题?她什么时候对自己的口才如此有信心过了?
她极度不安,绞着手指,低低道:“告辞了。”便从床沿上站起来,要往外走。
穆懿的身子已挡在门前,隔开她的去路。他伸出手臂,一手抱起她的身体,一手紧紧捏着她的下巴,凝视她要拼命扭开的脸:“你的这张脸现在引起了他的兴趣。但万一他对你……不,无论他对谁产生了更深一点的感情,我会在他爱上那个人之前,替他把那个人杀掉。”
陆离一颤,只听穆懿接着道:“我不希望我经历过的那种痛苦,再次降临在他身上。”
陆离咬咬唇:“放心好了,你们兄弟俩,是不会对你们两人以外的任何人产生感情的。”
“我说过,我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穆懿冷声道,一手抱起她。
她吃了一吓,拼命咬着他的手臂,在上面咬出了一道深深的齿印血痕。
“我说过了,我对你的身体毫无兴趣。”他上下打量着她,“不过,你似乎很害怕男性的接触。有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吗?”
“没有!”她涨红了脸。
穆懿嘴角动动:“真是容易被看透的人。”
说着,他把她抱到门外
,放下她。
“记住,在这里,你没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只有我们能够决定你的一切。”说着,他转身关上房门,把陆离隔离在门外的世界中。
穆懿坐在床沿上。昏暗的房间中,那些鬼魅渐渐再次浮现。他眼色一沉,把手中杯子朝空气中掷去。
“你们已经死了!getabsp;那些鬼魅仍不愿散去,只飘荡在房中的每一角落。提醒着他,他手上沾满了无数鲜血。
闭上双目,刚刚离去的少女那双明亮的眼睛,突然浮现眼前。她面容清丽,一言不发,只咬着嘴唇看向自己。
睁开眼睛,那些鬼魅全都不见了。
他嘲讽地笑笑,告诉自己,那些不过是心魔。只是多年来跟随自己的心魔。
这天夜里,陆离却也睡得并不安稳。过去日子的种种不快,突然全都入梦来——
那年她还没到十四岁,但是因为发育得好,所以谎报年龄,声称自己十七岁,然后在外面帮人看店,打打暑期工。却有人暗恋她,天天在楼下等,要接她上学放学。
那时候母亲还没离家出走,在父亲打骂自己和妹妹的时候,总以身体护着她们,任由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但是那一次,母亲生气了。她揪住自己的头发,拿着剪刀要往下剪去,嘴里大声骂着:“你这么小,已经学会勾引男人了!你这下贱的家伙!”
她委屈地一个劲儿哭,一个劲儿地喊着“我没有,我没有”,平日里温婉的母亲,当时却仍旧狠狠揪着她的头发,边用剪刀胡乱喀嚓着,边大声喊着:“你以为那些男人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