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人能料,这泰岳经府,竟然成了新帝的第二块试剑石。
新帝十年磨一剑,剑锋自然锐不可当,只是随意一试,此石便立即化为齑粉,再有风顺势一吹,曾经的一块巨石消失,也不过瞬间之事。
经家一倒,立刻又有皇诏宣告天下,言说端衍大长公主之死乃是经家筹谋,且经家暗中与外贼勾结,意图窃取国运。
这份皇诏一出,举国皆是哗然。
一时间,京城中的那些官员大户们,不论是曾与经府有过来往的,还是与之素无来往的,都在忙不迭地要撇清自家与经府的关系,余下够不着京里的其他人就都以唾骂经家为正道,更以此来标榜自身忠君爱国。
倒也不是没有想为经家出声的,只不过在出声之前,这些位就早被人办了。
少了不一样的声音,那趋势自然一面倒。
白的变成黑的,经家纵然想要洗清,却也实在无能为力了——嘉平四十一年三月十九日,经家余下的最后一人,亦是暗中辅佐新帝一十二载的经家嫡长女,经雅,在天牢中饮下毒酒,恨然赴死。
此后,世上也再无经府。
不会再有人去深究,经家到底为什么要谋害大长公主,又到底为什么要放弃从龙之功而去勾结外贼。
事情已了结,深究无意,更何况,还有杀身之险。
故而,除非是经家再有后人,又或是经家的哪一位能死而复生,否则经家被记于史书上的这一笔骂名,肯定是再不能脱去了的。
然经家后人已绝,而重生一事则玄之又玄,经家想要洗脱罪名,就唯有机缘二字尚可指望了。
机缘兜转,一线契机。
若是能抓住这一线的契机……
装饰雅致的房间里有香袅袅燃着,暖炉里的炭火闪烁着明明暗暗的红光,烘的屋里暖意融融,与外头的冰天雪地全然是两个世界。
有丫头撩起门帘推门进来,预先在门槛前轻跺了两下脚,才进到屋里去。
丫头放轻了手脚,绕过画屏走到床前,把两面帐帘收挂起来,才轻声去□□上睡着的人:“小姐……小姐,到时辰起身了……”
床上的人似乎睡的太沉了,对这轻声的叫唤半点也没有回应。
丫头轻咦了声,将将要再去□□上的人,却就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忽然间睁开来了眼睛,无声无息的,眼神也是空洞的很,仿佛躺在那儿的只是个空壳子。
丫头被吓了一跳,登时就跳着往后退了小半步。
等了会儿,见床上的人又没动静了,小丫头咽了咽口水,按着心口,大着胆子走上前,轻声唤道:“小姐,您怎么了……小姐?”
经雅转了下眼睛,看向小丫头,眼中的空洞转为茫然:“你……”
丫头见人出声,心里安定了不少,笑着便要去扶人起来,说:“我,我是望兰呀,小姐昨夜酒也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些,竟连望兰都认不得了。”
“莫不是还没醒酒吗?正好呢,醒酒汤还温着,等会我给小姐端一碗来。”
听着小丫头的念叨,经雅眼中的那点茫然也逐渐退下,转而被她用十年才修成的沉静所填满。
小丫头扶着她坐起来,又将衣服取来,摸着是一片暖意,才放心地送过去。
经雅拦住丫头要给她穿衣的动作,丫头不解地看向她:“小姐?”
“望兰,望兰……今年,是嘉……嘉平多少年?”
那小丫头就笑着回道:“小姐您可真是醉了还没醒呢呀?今个儿是嘉平二十七年除夕夜呀,明天就到嘉平二十八啦。”
嘉平二十七年……
经雅松开小丫头,坐回去床沿,垂着头,拿手撑着额,掩住了脸上的神情。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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