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煎鱼放姜,倒酒下水,盖了锅盖关小火,动作一气呵成,人却是懒懒的模样的,歪了脑袋,微微弓着背,像是灶头旁的猫。沈文昌接回秘书电话后下楼来,就见着邓月名低了脑袋,垫一块砧板捏着刀,片鱼。鱼片匀称透亮,是真本事。只是沈文昌看人不看鱼,他先是觉得邓月明高了,唱旦太局限,又是觉得邓月明瘦,一动手便支两片蝴蝶骨。他也不想扰邓月明,只是坐在沙发上抽烟。他觉得邓月明这个人奇异,明明是讨生活的一个人,却又融不进生活本身——没有金主,没有戏迷,没有朋友,似乎也没有爱好,没有厌恶。秘书旁敲侧击了一遍余家戏班,班子里的人评价邓月明,往往是:“邓月明啊……这个人……嗯……这个人啊……哦”支吾许久,讲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其实是什么都没有讲。问到和尚是有一个,讲邓月明十岁时被个和尚拐跑过,后来自己回了戏班。
“大师是老相识,我去与他道别。”本来戏班子寻出去找和尚,要把他当作拐子送衙门,小小的邓月明拦了余老板,只讲这样一句话。和尚没有进衙门,邓月明挨了一顿马鞭,饿了三天。原本小邓月明虽懂事,但多少有些孩童心性,然而那天道别后,小邓月明的孩童心性烟消云散,简直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生生推过了青年与壮年,直推进了耋耋之年;又像是换了一个灵魂,肉身被孤寂许多年的妖精给占了。余老板每每想起这两种可能,都要生出一身的冷汗来。至于土匪,刀客,那是没有的。先头几年闹土匪,戏班子也只在邓家灭门那晚遇到过,之后班子一直在天津上海,哪里又遇得到。
“三个男人”若真有,那也是邓家未灭门前的事。灭门前邓家是名门,邓家的小少爷大概也遇不到这些下九流的东西。
“或许他有臆想,觉得自己沦为戏子,注定要有一个不洁的命运,于是提前幻想出来……”沈文昌抽着烟想:“要不要带他去看看精神医生?”
沈文昌又端详起邓月明,像是品情事一般,品起他的那点奇异,品着品着想起一个词,叫做“形单影只”。于是那点奇异立刻露出了端倪:一种格格不入的孤寂感。然而沈文昌对邓月明的孤寂感是嗤之以鼻的,认为一个人只有衣食无忧,家庭殷实,才有孤寂的闲心。
沈文昌又端详起邓月明,像是品情事一般,品起他的那点奇异,品着品着想起一个词,叫做“形单影只”。于是那点奇异立刻露出了端倪:一种格格不入的孤寂感。然而沈文昌对邓月明的孤寂感是嗤之以鼻的,认为一个人只有衣食无忧,家庭殷实,才有孤寂的闲心。
邓月明做鱼汤面很上心,另起锅灶焯软了面,去掉面腥气便放入鱼汤中,稍煮一两分关火。又倒焯面锅的水,下油爆炒了薄鱼片。邓月明洗出两个碗,盛一碗鱼汤面,撒上爆炒鱼片,端给沈文昌。
“家里没有葱了,沈先生要是觉得腥气,可以加点醋……”他将面放到桌上,有些迟疑的问沈文昌。沈文昌原本不饿,却被他眼神一勾,莫名其妙的涌起一阵酥意,先前的胡思乱想一干二净,起身接碗就要喝。
“当心烫!”邓月明伸一只手指,抵在沈文昌唇上,又不着痕迹的,滑到下巴去。沈文昌抬头看他,见艳艳的一点光,碎在眸子里,像是电影里痴情妓子还魂来,美前定要加个“凄”字。他是一瞬间就被邓月明摄了魂,魇了魄。邓月明却不要他的魂魄,只是微微侧了脸,俯下身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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