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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言彻底敛去笑意,却也收起了他如影随身的锋芒。
“平京大概守不住了。”
那是一句平静的陈述,也只有景言能如此平静地将它说出口。
“待东泽仓清空之后,无论青原能否归京,我们都必须弃城。”景言叹道:“那批火器事关重大,城破之日要掩护全城撤退,便必须要把它们拿到手。我不是不信任景焕康,只是他经验终归浅薄,手段也比不上阿那环,很难闯过北汉的关口完成重任。机会只有一次,我需要的,是一个百份之百能带回火器的统领。”
景言抬眼看着他,凝视中自有重若泰山的份量。
“青原不在城里,除了洪老和灵飞,我就只有你可以交托。”
他状似不屑的笑了一笑。
“锋狼军是南楚牵制黑玄兵的皇牌,我早说该是我去,你这番岂不是废话。”
“不。”
他又再怔住。
“在我身边的不只需要有锋狼军,还有全队完好的扬州军——包括他们的统领。”景言正容道:“皇叔,你务必要平安回城。”
御书房内,风烛在整排军册前摇曳明灭,与外面死寂的皇城俨然像两个世界。
安庆王知道,眼前的他不再是一个帝皇,而是自己的亲侄儿,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统,有著相同的姓氏,如同亲人血浓於水。
——都说皇家无父子,偏偏他们却都是如此执著於情,兴或南楚皇室到了他们两代,是真的出了异数罢﹖
“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只是一介亲王,你才是务必要平安的那个人。”
景言沉默半晌,忽尔淡然一笑:
“我不纳后妃,没有子嗣,万一哪天撒手人寰,这烂摊子还是要你来接手。”他笑得一贯优雅,恰好掩饰了那话背后的深意。
安庆王一听之下便沉下脸色。
“你既然知道是烂摊子,便好歹把它收拾好。你重伤刚癒,別说这些乱七八糟的,真不怕又应验了吗﹖”他顿了一顿,语气缓和了些许:
“况且景家列祖列宗,哪一个无妻无子﹖你要是真想替景家延续血脉,那便找个人娶进后宫……”
未待他说完,景言已经摆手摇头:
“你还是放弃吧。我们都吵了这些年,你还不嫌唠叨﹖”
安庆王气得语塞,心想自己这个皇叔,大概是祖宗历代当得最心累的一个。
“我这一行去嘉定就对了,在没看见你有继承人之前,我肯定要回来继续念叨,没那么轻易就死。”
“我不担心这次出什么事,反正我决心终生不娶,你这么执著啰唆,最后肯定比我还要长命。”景言一脸诚恳的看着他,“你还是换个念叨的对象吧,我看景焕康就挺适合的。”
——这个锅甩得高明,一下子就把己族的堂弟坑得特別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