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要走到那一步,我不得不继续在泥潭之中去杀人,去战斗。
或许我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在一场竭尽全力的战斗之后,抱着深深的遗憾和悔恨陷入长眠之中,这是我唯一能够想象的,属于我的结局。
那么,如果我的结局是那样的话,能死在真实的世界,其实也是不错的。
我看着初邪走在前面的身影,看着她圆润的双肩,看着她闪耀的黑发,心中产生了莫名其妙的颤抖。
其实我有很多次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不是么?
和夏希偷偷逃离这个世界……或者是和fey……放弃所有深深的烙印在心里的仇恨,重新当回一个普通人……
从一开始,我只要放弃,或许小小的幸福生活就触手可及了,现在也是一样。
只不过,我清楚自己永远不会做那种选择。
初邪停下了脚步,然后敲响了我们面前的一扇门。
“莲恩!”初邪对着门喊道。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金发蓝眼,拥有着坚毅的嘴角和温柔的眸子。
“终于回来啦……外面玩的开心吗?”少妇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子,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初邪的头发,然后看向我。
“这是谁?”
“一个缠人的家伙,说是要看了证据才会加入我们呢。”
莲恩对我点了点头,“进来吧。”
莲恩房间的格局和初邪那里几乎一样,但是却显得拥挤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玩具和各种各样的杂物堆的到处都是……看来当一个母亲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莲恩的儿子很可爱,但是要我说的话,把还在成长的孩子带到游戏里并不是太合适。
“我听奥索维说,你和燃墟吵了架,然后一个人跑掉了。”莲恩抱着孩子,用一只手想给我们泡茶,然后被我礼貌的阻止了。毕竟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东西和闲聊。
“他们非说我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我当然要证明给他们看看!”初邪露出气哼哼的样子。
“你那个时候不是中了诅咒么?等级那么低,一个人确实很危险。赌气也要分场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值得。”莲恩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若不是两个女人的年龄相差并不大,我大概会认为莲恩是初邪的老妈。
“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不过这次自己一个人冒险挺有意思的!认识了这个家伙,哈哈!”
莲恩看着我笑,“遇到心上人了么?”
“哈哈!就他?你觉得我眼光这么差啊?”
我的脑袋开始有些胀痛。女人总是这么喜欢聊这种事情……
“对不起,”我打断两个女人的闲聊,转向初邪,“我记得你带我来这个地方并不是为了闲聊的。要给我看的东西呢?”
初邪微笑着,“你已经看到了啊。”
“什么?”我一头雾水的问。
女孩抬起手指,指向了莲恩。
“她?她就是你所说的证据?”我不明所以的问。
“不是莲恩,是莲恩手里的孩子……”
我迷茫的看向微笑的莲恩,又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孩,觉得事情更加模糊了。
“这个孩子能证明什么?”
“他叫优森。”莲恩笑着对我说。
初邪伸出手去,摸了摸优森肉肉的小手。
“优森是第一个在【神都】出生的孩子。”
女孩轻柔的声音就好像某种虚无缥缈的音乐,缓缓地飘到了我的耳中,狠狠的震击了我的神经。
“……出生……在……这里?!”我瞪大了眼睛,试图从初邪的脸上寻找到说谎的痕迹。
可是莲恩也看着我点头了,那并不是谎言。
“在这里出生?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因为莲恩和她的恋人,是唯一一对达成了我们目标的人。”
“目标……去往真实的世界……?”
“不是‘去往’真实的世界,而是找到真实的自己。当人们找到了真实的自己,那么在任何地方,无论是外面还是【神都】,都会变成你真实的世界。莲恩和她的恋人一起找到了真实的自己,所以,他们才能够在【神都】孕育自己的孩子。”
优森的诞生,肯定了【神都】的真实。
从最开始的时候,初邪对我疑问就一直回以一句反问:“什么是真实。”
初邪他们,不是在寻找一个真实的世界,而是在寻找真实的自己……他们并不是要改变世界,而是要改变自己……改变了自己就是在改变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唯一真实的就是我们自己。
“莲恩是【神都】最先进入魔界的那批玩家。她和她的伴侣一起,跨越了暗面,跨越了光面,横穿了整个魔界,最终在光面里林的指引下到达了真正的神都。”
“你说‘真正的神都’,那是什么意思?”我问。
初邪看向莲恩,“就让当事人给你描述一下吧。”
莲恩轻轻理了一下头发,“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时候所看到的景象。站在里林的城池之上,远远的看到地平线那里。有一个东西,从地心一直延伸出来,和天空相接。纯白色,像是高塔,又像是树干。当你走到它下面的时候,它对你来说就变成了一堵没办法看到尽头和顶端的墙壁。我走进去,身体一点点的消融在它里面……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在外面了。”
“外面?”我语无伦次的比划着手势。
“是的。”莲恩点了点头,“外面的世界。而且,在外面,我也能够使用能量和魔力。”
“人类……”初邪轻轻接口道,“真实的人类,本就应该拥有着【神都】里的这些力量……我们想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回归真实,由真实的人组成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带来的也许是毁灭……”
“也许不是。”初邪抬起头认真的反驳道,“我们无法决定真实会带来什么,那也不是我们该思考的事情。况且,在【神都】里,人们不还是安安静静的生活着么?这里,远比外面要真实。”
我没办法反驳她的话,但是心里的不安却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那对人类社会将是惊天动地的改变……人类所有的工业、交通、法律、社会契约都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那将会是一场无人能够主导方向的革命,而革命就意味着战争、死亡和更多的仇恨。
“所以,外面的政府才会对你们采取对立的措施……”
“没错。他们的目的就是将一切都归于现状。”
“可是各个国家都在兴建【电池】工厂,又是为了什么?如果他们不想让人们得到那种机会的话,从一开始就禁止这个游戏好了!”
“因为贪婪。”初邪一针见血的说。
“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神都】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可是当他们意识到这里面蕴含着巨大力量的时候,每个联邦国家都想要占据它。人们不都是这样么?贪婪的去寻找自己渴望的东西,同时又竭尽全力的阻止其他人得到它……我们所做的,只是想让所有人都平等的拥有得到那种力量的机会。”
“【神都】到底是什么……”
“一个游戏。真正伫立于光面的神都,是一个近乎无穷的信息、能量与意识的集合体。我们所在的这个【神都】,是在它里面构架出的空间。光面的神都其实和暗面的深渊是同一个东西,但是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只能将暗面的深渊作为出口。而外面的世界,则和光面的神都连通着。”
“创造【神都】的人……他们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
“光面和暗面是什么?里奥雷特和里林,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这些问题大概只有神能给你解答吧。或者,和我们一起去寻找满意的答案,怎么样?”
初邪意气昂扬的说着。
今天我得到了太多颠覆了自己世界观的信息,那些东西让我颤抖、震惊,并为之心动。
我看向莲恩怀中的婴孩。
优森,【神都】第一位真正的居民。他的存在,代表着整个人类社会的改变。
我感到眼睛有些发涩,为了他的存在,也为了这个我深深迷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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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你也已经找到真实的自己了么?”我从莲恩的屋里出来以后问初邪。
“问这个干吗?”初邪歪着头看我。
我本来只是处于好奇随便问了问而已,可是当她反问过来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果你也和她一样的话,那……岂不是也可以在这里怀孕?本来以为是在游戏里怎么弄都没事,所以和你做的时候我从来都没考虑安全措施。”我愣愣的说。
初邪的脸红的要命,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我,被我的问题给弄傻了。
可是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毫无节制的一直射在她里面,如果她真的和莲恩一样,那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怀上了。
“你在瞎想些什么啊!!”初邪一拳砸在我肚子上。
我忍着疼痛往后退了两步,“不会……已经有了吧?所以才一直要缠着我?”
“放屁!”
看她的样子应该不会发生我所担心的事情,所以我勉强放下了心。
初邪气哼哼的瞪了我一会儿,然后用小了好几倍的声音开口了。
“都说了,莲恩他们是唯一一对成功的嘛。而且必须要两个人都成功过去,才能在这边生孩子的。他们两个的成功是一个没办法重复的奇迹……所以,优森真的是一个奇迹的产物。”
“莲恩的恋人……”
“去世了。”
“疾病?”
“在这里战死的。”
身为唯一一个摆脱了所有虚幻,找到了真实自己的男人,最终却还是摆脱不了那个永恒的词汇。无论在哪里,死亡总是真实的东西。
“初邪……”
“什么?”
“我加入你们。”
“我知道你一定会加入。”
“可是我不是为了你们的梦想而加入……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足够真实了。我所追求的东西,【神都】就可以满足我。我有我的要做的事情,当我要离开的时候,我就会走掉。”
“至少我们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这就足够了。”
平淡,认真而诚实的对话,这对我和初邪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我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面的神色熟悉而又陌生。我不知道我们两个的距离是在一步步拉近还是渐行渐远,人们总是很难分辨出人与人之间真实的距离。
第三天,初邪在处理好了积累下来的公务之后,带着我去向了结晶大陆最大的佣兵公会思灭者所在的城市。
多罗罗城距离思灭者的城市非常近,就算是不用能量单纯步行也只需要一个多小时而已。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初邪告诉我,思灭者和反抗军其实同属于一个相同的势力。
“越是大的集团,就一定会和其他领域的大型集团有着分不开的纠葛。dreams就是这样,他作为最大的佣兵公会之一,背后其实隐藏的是外面世界的财团组织。tbsp;作为一个佣兵,我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对我这种玩剑的人来说,玩权这种事情难度还是太高了。
燃墟,思灭者公会的会长。第一次听到他的事情还是azza告诉我的,作为一个可以完败azza的家伙,我那个时候只觉得他和我完全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可就是这种人,却变成了我现在床伴的“前男友”,这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接受的事情。
而现在,初邪就是带我来见他的,还要借助他的力量去往暗面。
对于这次会面,我总有一种相当危险的预感,只希望我的预感不要那么准就好了。
第二十四章(本章无色)
我们没有进城,因为按照初邪的说法,燃墟根本就不住在思灭者公会的城堡里。
每座城市都有那么一片相对混乱的区域,妓女、倒货的人、临时驻扎的佣兵、更多的是一些生活的比较邋遢的,没有什么钱的普通人。我们来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区域,泥泞的道路布满了杂草,永远都不会有人清理的样子。
破碎的酒瓶子、烂家具和生活垃圾被扔的到处都是,这个区域的常住居民丝毫看不出一丁点关心自己生活环境的样子。我看着周围那些摇摇欲坠的破烂房子和蹲在门口,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那些家伙,不禁回忆起了刚刚成为佣兵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还深深陷在失去外面一切生活的泥潭之中,带着身上仅有的一千金币,我在这种地方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出去做任务,然后在死斗之后带着一身伤回到嘈杂而又肮脏的租赁房间里面。那个时候一次任务挣到的钱甚至连好好的去医疗所恢复一下都让我觉得太过奢侈。
那段时间的经历对我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历练,人生最黑暗的时期,我所抱着的念头就只是不要死在这种肮脏的地方而已。
活下来,小心翼翼的活着,用最恶毒的角度去揣测每一个和我接触的人的心思。对一个f级的战士来说,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泥潭,不断挣扎让自己不至于沉默,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都要一次一次考量自己是不是还要挣扎下去。
就这样,我走到了今天。当我回头看去的时候,恍如隔世。
“想什么呢?”初邪歪过头,一边走一遍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