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多嘉背对着米洛河,良久长长呼出一口气,语态平静却透出深深的失望:“米洛河,你和邱一渔一样,都是混蛋!”
…………
(六)
费多嘉在1602门口站住,掏出镜子看了看自己,还好哭的不多,没什么痕迹。她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以这样的情况到底是该走还是留下,本来想着大家都是成年人,装作什么都没有,过了这段时间各走各的路就好,可是这才几天邱一渔和米洛河就如此过分,如果他们把持不住理智将这些话说给邵柏楠,这伤害巨大的岂不是要逼死他吗?可是如果现在突然说走,邵柏楠更怀疑了怎么办?
“邵夫人,您没带钥匙吗?”护士从她身后走过去几次都看她在这儿发呆,关心的问。
费多嘉回过神来,摆摆手掏出钥匙开门:“哦,没有,钥匙在呢。”然后跟护士点一下头进了房间。
“老公,我回来了。”一进门,费多嘉就习惯性的换上一脸笑容,可是屋里没动静,倒是每个窗户都大开着。
“嗯?老公……”又提声喊了一遍,没等喊完,卫生间一股刺鼻的异味传了出来,费多嘉走过去,果然,里面灯开着,虽然紧闭着门,换气扇也打开着,但难闻的味道还是弥漫进了房里。
费多嘉打开门,邵柏楠正光/着/上身坐在洗手池前的方凳上处理造瘘口——出事那天十车连撞,他的车排在第七辆,和前面第六辆的面包车一起被后面高速行驶的大客车撞飞下山,因为系着安全带,他的上半身虽然在翻滚中探出了窗挂在已经变了形的车门外,但下半身还是一直被卡在车厢里,车子翻了几个滚儿终于停下,却没想到那辆面包车竟和他的车一前一后滚了下来,在他车子停下的一瞬又猛烈压了下来!等救援来到时人们看到邵柏楠都吓了一跳,这个人的下半身几乎拦腰被两辆车叠起来挤压在车下,救他出来的时候下半身早已血肉模糊,完全成了一滩肉泥。
因为车窗的框架结构还能悬出一点儿空间,所以车窗处的盆骨虽然骨折严重但专家认为还可以保住。但又因为邵柏楠双腿从救出来时就已经
碎的没了形状,所以没了双腿的阻挡,会/阴/部也被巨大的重力撞伤,肛/门完全创碎,伤及腹腔,待清理干净医生告知费多嘉他的肛/门已经不存在,必须进行肠造瘘手术改变排便通道才能解决后半生的排泄问题,但造瘘口没有括约肌,根本无法感知排/便,也难以控制,于是从那时起,邵柏楠不得不每天佩戴各种型号的造瘘袋从腰腹处的人工/肛/门解决作为人的最简单的新陈代谢的问题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伤病不断恢复,邵柏楠虽然已经习惯人工/肛/门,也能较好的控制排便,医生也说可以不用天天戴着造瘘袋,但□在腹部的造瘘口还是会在不期而遇的消化不良、便秘或者身体状况不好时出人意料的渗出分/泌/物,散发出浓重的异味。有些食物里暗含刺激肠胃的东西,邵柏楠几次吃错,粪/便竟都在上班时漏了出来,让他深受打击,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生活和社交能力都因此受到巨大的影响,让费多嘉花了很多功夫才帮他调解过来。但从此他就像得了强迫症,只要不是完全确认可以稍微放松,邵柏楠还是会小心翼翼的佩戴滴了除臭剂的造瘘袋,虽然难受,也会有过敏或者感染的危险,但起码这样还是能留点尊严给自己。
“拉了?”费多嘉带上门进去,欣喜的指着刚卸下来的二件式造瘘袋,邵柏楠刚刚倒了里面的粪/便,还没来得及冲洗,里面有排便的痕迹,这让费多嘉松了口气:“洛河果然有两下子,针灸才两次便秘就缓解了!”
卫生间开着换气扇,邵柏楠压根儿没听见费多嘉回来,突然看见她钻进来赶忙推她:“你进来干吗?味道太大,出去。”
难闻是肯定的,肠造瘘患者便秘后不管排出物还是气体味道都可以用恶臭来形容,但费多嘉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相比起担心他总是便秘会不会引起肠梗阻又要动手术的危险来说,气味根本不值一提。她笑呵呵的蹲下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纱布蘸着温水给邵柏楠边清洁造瘘口边说:“我是没见过还是怎样,怎么偏偏今儿就害羞起来了?我觉着味道一点儿都不大,没事儿。刚才拉了多少?要不咱们再配合着灌洗一下吧,彻底点儿……”费多嘉絮絮叨叨的说着,只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造瘘口上,没看到邵柏楠盯着她却皱的越来越紧的眉头。
“诶老公,我怎么看着肛/道是不是有点窄了?怪不得最近总是三五天排一次呢,好像最近手术那个疤愈合的把这边皮肤也弄的有点挛缩了……不行,这两天还得扩/肛,咦,石蜡油呢?”费多嘉拉开抽屉,带上手套又找不到润滑油了。
看着费多嘉一回来就忙忙碌碌的样子,邵柏楠满
脑子都是下午米洛河质问自己的问题,是啊,自己到底为她想了多少?过去的费多嘉爱干净的恨不得洁癖,可自从他出了事,端屎倒尿她没有不做的。最初那段时间她每天不顾恶心将指头探/进造瘘口帮自己做扩/肛锻炼,自己用不上力排便她甚至用手探进肛道将那些干硬的粪便往外掏,这些委屈,都是自己带给她的!
“小嘉你起来,别忙了,我没事,米医生治的很好,你别着急,你看我这不是拉出来了吗。”邵柏楠拽起费多嘉,把手套从她手上摘下来往外推她:“你出去吧,这儿脏。”
费多嘉站起来不明就里的看着他:“你今天怎么老怪怪的?这有什么脏的?”
“没有,我就想快点清理完。”
“那行,你出去吧,我来收拾。”说着费多嘉就拿起换下来的造瘘袋冲洗起来:“晚上不出去就把肛/圈/带卸了吧,老戴着不透气对皮肤不好,别再感染了。”
邵柏楠无奈的看一眼费多嘉,她似乎心情很好,还是别打扰她了,于是听话的穿上帽衫,挤出一丝微笑点点头,身子向地上一探,一手撑住地,一手扶住墙从方凳上挪了下来,双手撑起身子屁/股一前一后贴着地面随着双臂的摆动移动出去。
邵柏楠刚一走,费多嘉脸上的笑容旋即消失,看着镜子中这张即将三十岁的脸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了出来。突然,门铃轻灵响起,费多嘉探出身子,邵柏楠正双臂撑着身子挪过去开门,边说:“应该是餐厅送饭来了。”
打开门的一瞬邵柏楠怔住,眼前站着的竟是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