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青萍哭得伤心,我安慰她道:“没事的,青萍。他七百年前救我一命,如今我还他一命也是应该的。从此以后,我们便互不相欠了。”
“不。”师父突然打断了我的话,神色凝重道:“七百年前,白驹并不曾救过你。”
“什么?”若不是他救了我,那是什么人?
在我疑惑间,师父将原委缓缓道来:“他不过是一个跟不通长相酷似的人罢了,而真正的不通却是另有其人。至于白驹,你为他断尾续命,也该他用一世相思来偿。”
“也就是说,我并不曾还了不通的救命之恩?”我有些不可置信,如此说来,这将近三年的时间岂不是既没有报了恩,也没有复了仇?
就在这个时候,真真回来了,她说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说与我知晓。
然后我便晓得了,原来当年残杀我阖族的人竟然是孟伽罗,他为了延长自己本已走到尽头的生命屠戮了整座九尾山。起初,因着他救我出御怡园的情谊,我竟还一门心思地认为他是个好人。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笑至极。
万幸,母亲的灵力未散,族人们的灵力也没有散去。可是单凭这些灵力,却是无法复活我那些死去的族人。我感受着母亲那些再熟悉不过的灵力,心中感慨万千,不自觉流下泪来。而这些残存的灵力也时时提醒着我,母亲和族人们是真的离我而去了。
师父说这一切都是天意,就连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边,可怜我断尾难续,便叫真真送来了母亲七百年前的灵力。可我并不想用这些灵力,我希望母亲和族人们都能回来。
也是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当年下令火烧九尾山的人不是疾风将军,而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小道士,名叫不通。后来,不通瞧着我稀奇,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狐狸,便想先带回去养着瞧瞧,哪里想到我伤好之后不告而别。不通在道观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认定了是有人私藏,所以一怒之下烧了道观,杀光了道士。后来,不通因为得罪的仇家太多,于是到处改名换姓,最后不得己还毁去了容貌。
疾风将军自始至终都是替别人背了黑锅。那日他带人搜查道观的时候,竟是为了救我而来。他得闻属下暗报,说道观里藏着一只品种稀少的狐狸,便立刻带人去了。既然没能救下那一群狐狸的性命,能救下一只也是好的,疾风将军如是想着。可笑我竟然把他当成了屠戮我阖族上下的刽子手,竟然以为他是要来取我性命。
至于那孟伽罗,原也是我先欠下他的。
师父告诉我说:“前世,你是一富家小姐,见一少年公子有一只竹制的长笛十分别致,便向人家讨了来,说好鉴赏三日便会归还。结果你因为贪玩,不小心把长笛掉到了河里,河水汹涌,再寻不着那只长笛。你不知道的是,那人本是一竹精所化,皆因倾慕你的风采而来。那只竹制的长笛乃是他命魂所在,他爱你至深,竟将身家性命如此轻而易举地交付于你的手上。三日之后寻不到长笛,他便散尽了修为,被迫变回竹身,重新修炼。不巧的是,他变成竹子的第三日,便被人砍了去做成了鱼竿。”
那位少年公子便是后来的孟伽罗,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我虽无心伤他,却终是害的他丢了性命。
如今,我只是觉得对不住天原。他前世今生都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可我却一门心思想找他报仇,幸好都没有得手,也是上天垂怜吧。果然,有些时候亲眼看到的和亲耳听到的也未见得一定就是真的。
师父说出云国的灭亡是定数,也是天意,我们不能逆天而行,所以无力阻止。
在昆仑山上修养了几年之后,我的元气也差不多都恢复了。便想着再回去看一眼,看看那三年来与我相遇相识的人们如今又是一副什么模样。
当我再次回到人间的那一天,正是出云国覆灭的时候。高天原坚守的潼关城已经弹尽粮绝多日。我到那里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尸横遍野,遍地狼烟。那一年,天原三十一岁。
看着那潼关城在硝烟下依旧屹立不倒的城墙,我的耳边又回响起了天原的话,“孤愿以半壁江山换得此人平安,你若答应,此约就此达成,厚土为证,苍天为鉴。若违此约,天地不容,人神共弃。你若放了他,从现在开始出云国以南的一半国土便归夜秦所有。”他竟然愿意用半壁江山来换我一条性命,塞外的每一场风沙都是最好的见证。
我在一堆又一堆的尸体中寻找着他的尸身,我想好好儿葬了他,虽然如今看来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我找了好久好久,终于在一片焦尸中认出了他的铠甲。我虽没有亲眼见过他身着战甲,手持银枪的模样,那是后来他接我回来的时候我的双眼已瞎。但是他特制的盔甲上的花纹,每一寸我都小心地为他擦拭过。所以,我晓得天原的盔甲是什么样子的。
小心埋了他之后,我想为他立一块碑。可是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该在石碑上写些什么字,作为立碑人的我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立的这块碑?久思无果,便给他立了一块无字碑。
我虔诚地跪在天原的坟前立誓:“我这一生,痴心错付,来世,你若还愿意,我定全你一个相守白头。苍天为证,厚土为鉴,若违此誓,天地不容,人神共弃。”我在天原的坟前跪坐了七天七夜,然后便离开了。
后来,我又去了一趟红叶舫,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在最初的那座园子。虽是痴心错付,但我毕竟曾真心待他。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番恩情竟慢慢变成了爱情。
那是一个中秋月圆之夜,白师兄在阁楼设了小宴,他们一群人席间有说有笑,似乎很是开心。我瞧着他们高兴,心里也替他们欢喜,一时走了神儿,竟被白师兄看到了。于是我立刻捏了个诀隐去身形,后来我想着,就算现在被白师兄瞧着也没什么打紧,我已不是他初见时的样子,此时我是个女儿身,真是关心则乱啊。
我瞧着白师兄在戏台子上一个人唱起了《牡丹亭》的惊梦,我便知道,白师兄这是想起我了,这游园惊梦原是我以前最爱跟白师兄对的一出戏。难怪师父会说,我为他断尾续命,也该他用一世相思来偿。
以前师父总说,救命之恩还的清,可是深入骨髓的爱慕又该从何处断绝呢?
自从晓得白师兄并非是当年救我性命之人的时候,我便不曾再将他放在心上。也许,是我自己从来都没有搞清楚何为恩情、何为爱情,又或者两者之间本就有剪不断的联系。终归还是我修为不够,参悟不透罢了。
第17章糖葫芦儿的自白
我知道容哥哥听说白师兄娶了妻子的时候很伤心,可是他不知道容哥哥为什么娶妻。可我心里是清楚的,那是因为念念姐姐跟容哥哥长得很像。白师兄总跟我说他瞧着念念姐姐的时候,便会不自觉地看到容哥哥的身影。我本想以后再慢慢告诉容哥哥的,可是容哥哥终归还是等不得了。
从前的时候,我总是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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