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沉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姚亮敛眉微微摇了摇头,出了营帐,这将军的事情,终究还是元帅的一块心病啊,打了胜仗又如何,父亲不还是死了。
顾千沉拧着眉头坐在帐中,心情很不好。一则是因为顾重钧的死,二则是想着怎么和慕容萱交待,这顾重钧的尸体定是要带回瑞安城安葬的,因此,顾重钧的死讯瞒不住,可慕容萱怀孕不过四月有余,若是动了胎气又如何是好?顾千沉长叹了一口气,愁啊。
不多时,军医到了,行了一礼,道:“元帅。”
顾千沉点点头,道:“老先生不必多礼,劳烦了。”说罢,顾千沉便撕了身上那件薄衫的袖子,看着溢出血的伤口,蹙了蹙眉,这先前不曾细看,现在看来这一刀划得还挺深的,不由地摇了摇头,这带伤回去,还不定会被殿下怎么数落呢。
老军医对顾千沉撕袖子这件事表现得非常平静,想当初将军夫人女扮男装来参军的时候,手臂受伤了就干过这事,还要他帮她隐瞒是女儿身这件事情,结果还是被将军给看出来了。老军医想起先前的事情,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过来为顾千沉清理了伤口,又包扎好,然后道:“元帅,这虽是外伤,但伤口深,因此,这几日注意,千万别马马虎虎地让伤势加重了,还有,要注意伤口别感染了。”
“是是是,我了。”顾千沉哭笑不得,这老军医怎么一遇到伤者就变得这么“唠叨”呢。
老军医听了顾千沉的保重,这才放心地提着药箱走了。
顾千沉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和衣躺下,虽说,今夜注定无眠。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人提着一柄长刀直接便进了顾千沉的营帐,看到床上的顾千沉顿住了脚步,道:“别装了,知道你没睡。”
顾千沉本是背对着账外的,看了看那个提着长刀的影子,坐起来,道:“若是不知是何人,还以为你是来刺杀本帅的,楚副将。”来人,正是楚墨染,楚副将。
“别跟我打官腔,起来,我们打一场,反正你也睡不着,我这正气不顺呢。”楚墨染耷拉着一张脸说道。
“不知道我受伤了么。”顾千沉没理会她的话,道。
楚墨染挑挑眉,看着顾千沉说道:“受伤了?伤哪儿了?我说怎么看见军医从你帐中出去。”楚墨染说话带着股痞痞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军营里那些“军痞”学成了这样,真不知道楚军师现如今内心的阴影面积究竟有多大。
顾千沉指了指自己的左臂,然后说道:“这儿,所以,别来找我打,真想打的话出去找别人吧。”
楚墨染撇撇嘴,道:“外面那群醉鬼么,还是算了吧。你这不就伤了一只胳膊么,不还有另外一只?”
“你的意思是我一只手也能打得过你咯,既如此,就没有再打的必要了。”顾千沉撇撇嘴,说道,她是真不想打。
楚墨染白了顾千沉一眼,说道:“得了吧,我不跟你玩文字游戏,不打就不打,喝酒吗?”
“我这儿可没有酒。”顾千沉淡淡地道。
楚墨染把长刀一放,道:“等着,我去拿酒。”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顾千沉挑挑眉,许久未见,这楚墨染还是这副样子,只是今天却不像先前那样直率了啊,到底还是因为父亲的事情吧。
不多时,楚墨染带着一坛酒两个碗回来了,放到桌子上,而后说道:“来,今日一醉方休。”
顾千沉笑笑,而后说道:“我明日还要赶路,这喝醉还是算了。”
“成成成,别废话,过来喝酒。”楚墨染说着便倒了满满两碗酒。
顾千沉坐过去,拿起其中一碗,喝了一大口,挑挑眉,道:“好酒啊。”
“那是,我从我爹那儿顺的。”楚墨染说道,而后又觉得有什么不对,笑了笑,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道,“来,什么都不用说了,喝酒,就当是给你践行了。”
顾千沉笑笑,道:“行,就冲你给我践行,我定在皇上那儿帮你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下一道圣旨便是你升官的诏书了。”
楚墨染撇撇嘴,道:“够兄弟,不过这升官有什么用啊,还不是一样。”楚墨染神情有几分难过的样子。
“往后会不一样的。”顾千沉拍拍楚墨染的肩膀,道。
楚墨染抬眸看向顾千沉,眸子漆黑如墨,“往后?你还能让这大景朝变了天不成?”
“我不能,有人能。”顾千沉挑挑眉,说道。
楚墨染笑着摇了摇头,道:“噢行了行了,知道你家殿下,不过这话你可不要随便再说了。”
“你以为我是你么。”顾千沉嘴角一撇,调侃似地说道,却没反驳那句你家的话,在她看来,她看着长大的小孩儿可不就是她家的么。
楚墨染白了顾千沉一眼,举起手中碗,道:“我这样有什么不好,你就是心思太多了,活着多累啊。”
顾千沉同样举起手中的碗,与楚墨染的碗对碰,饮下一口,道:“我心思若是不多,哪儿还打得过你。”
楚墨染瞪了顾千沉一眼,道:“谁说你打得过我的?来我们现在就打一场试试。”
顾千沉挑挑眉,道:“我可是伤员,你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楚墨染撇撇嘴,道:“行,我今天就不欺负你这个伤员,等你好了,我们定要分个胜负不成。”
顾千沉笑笑,低头喝酒,没说话。这好了的事情,等好了再说。
两人在帐中喝至深夜,顾千沉有意控制着喝酒的量,只是微醺而已,而楚墨染就不同了,整个人喝得酩酊大醉,直接趴在桌子上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