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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不过,你到底是想为谁解毒?”见谢公公一脸郑重,贾敬不由将身子又往前探了几分。

谢公公终于抬头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你难道真猜不到?”

“这个……嘿嘿。”贾敬心里是有几分猜测,但他不知是否该亲口求证。瞪着眼睛寻思半晌,他突然坐了回去,挺直腰杆:“算了算了,我只当是帮老朋友一个忙,该着我知道的时候,我自然就明白了。”

“你倒是越来越精明了。”

“通达,这叫通达。”贾敬纠正了老友的措辞,又问道:“但有件事我还是想知道:那个私生子,和你当真没有关系?”

谢公公反问道:“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贾敬迟疑着摇了摇头,刚想说话,突然醒悟过来:其实对方已经给出了答案!某些原本只是半信半疑、模模糊糊的猜测,突然间全部有了实影。思及此事的种种后果,纵然向来胆大妄为,贾敬也忍不住冷汗如雨,瞬间沾湿了衣裳。

像是看透了他的畏惧,谢公公用茶盖轻轻敲着碗沿,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风起青萍,终成飓风。有些事看似奇堀,实则早有由来。看似微不足道,实则足以决定乾坤。而且——”

他停下手,侧身看向贾敬:“以你的头脑,难道果真看不出端倪?你心里既已有了腹稿,却还是来见我。可见你也想赌一把,对不对?”

☆、第58章五十七纳妾

被谢公公一语道破心里的小九九,贾敬干笑两声,索性大方承认道:“老谢,我不瞒你。从你拿毒药给我那日起,我就开始疑惑。这些年冷眼看你行事,心里渐渐咂摸出味道来。你那位主子何等性情手段,我当年就是领教过的。他痴颠多年,一朝清醒,定是雷霆万钧!”

说到这里,他敲了敲手中被烟灰堆垛堵起的烟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今上不如先皇远矣。且又因子嗣之事,导致朝中党派林立,各怀心思。表面看呼声最高的是北静王,可实际上,除了南安郡王是异姓封王,其他两位王爷看似平平,心底却颇有想法,小动作也不断。否则北静王也不会奔走多年仍未被立为储君。况且现在又杀出来一个私生子,这潭水更混了。如你所言,风起青萍,起初或许连水虫子都拂不动,但有朝一日终成飓风,却是撼天动地。”

“你果然看得通透。”谢公公笑了一笑,“你隐退多年,三年前才重返京城。我一直摸不透你的想法,就瞒了下来。只是如今我仍有不解:你虽然手里颇蓄了些力量,却并不看重富贵。为何如今竟愿不避嫌、来趟这浑水?”

贾敬佯怒道:“你将毒药交给我那天,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谢公公只是笑,并不接话。温和的表情像要化在袅袅烟雾里,教人捉摸不透。

贾敬干瞪着眼,片刻之后撑不住也笑了:“说来也简单,儿孙债罢了。我不重那些,却不得不为孙儿着想一二。我宁府入不了今上的法眼,说不得,只有另辟蹊径。”

“如此说来,我倒要感谢一下你那位孙子。若不是为了他,你也不会入京,更不会来找我。实不相瞒,我虽暗中筹谋已久,但直到你确认了我交给你验看的确是毒药,我才痛下决心。”

说着,谢公公向皇宫的方向微一拱手:“搅乱时局,乃大罪过。但不为主子讨回个公道,又对不住这煌煌天日。”

贾敬瞪着一脸诚恳的谢公公,半晌,憋出一句:“少来,我还不知道你那一肚子坏水。别在老子面前假惺惺地装腔作势,这戏本子留着等太上皇安好那天再唱。”

被他喝破,谢公公也不气恼,依然笑容满面:“别动气,喝茶喝茶。要看戏,先往北静王府里去看。等他那儿的戏让宫里那位满意了,就该那位接着唱下一折了。”

“看来那私生子的事真是你捣鼓的。老谢,你究竟筹谋几年了?”

“天机不可泄露。”

两个加起来将近一百五十岁的老头,在静室的一番密语再未传第三人之耳。否则,若是落入江望耳中,也许能止一止他心中的怒火。

北静王竟然要娶一名皇商之女,纵然并非正妃,只是个妾,也足够教他怒气盈胸。他性子阴鸷,却非能忍得住脾气的,甫一得到这消息,马上便冲到北静王府。

彼时,水溶正在书房画一幅九九消寒梅。连日阴云笼罩,难得有桩喜事,遂起了丹青之兴。想到护官符里对薛家的品评,他笑意更甚,下笔也更为得心应手。

蓦地,房门突然被粗暴推开。水溶手腕一颤,一滴墨汁顿时沁进了新画的梅蕊里,这幅已然完成大半、留待冬日再描填朱砂为乐的消寒图,顿时成了废纸。

水溶顿时敛去笑意,将笔丢掷于桌:“何事匆忙?”

“听说你要娶个商户之女?绝对不行!你怎么能做这种自降身份的事?我绝不会同意!”

江望比水溶高了足有一个头,且是将门出身,自幼习武,身形也较他更为魁梧。眼见他一步步迫近,水溶顿有压迫之感,心生不悦,不禁冷笑道:“家父家母均已过世,本王又非聘娶正妃,纳个妾室罢了。皇室尚且管不到,你又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我当然有资格!”江望脱口而出,却突然又卡了壳:“我是你的——我对你——”

怕他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难以收场,水溶连忙肃容打断:“那女子身份是有些低,但她家却是财力雄厚,正可解本王燃眉之急。现下那消息尚未传出,趁薛家有投靠之意,速速将此事敲定。一旦圣旨宣达,多半要生变故。若不以姻亲为系,将来亦难保不生变。”

水溶振振有辞,觉得这番说辞足以说服江望。不想,怒急攻心的江望听了更是口不择言,语出刻薄:“为了点银子你就把自己卖了?你究竟是王爷,还是晚香楼的姑娘?”

“放肆!”

水溶勃然大怒。他小时也练过点拳脚强身健体,依稀还记得点花架子,当即一拳向江望打去,却被对方劈手拦下,死死握住手腕。

那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了他的腕骨。水溶痛得脸色煞白,却愈显得眉目宛然,如工笔精描,无可增减。

江望痴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孔,着迷一般缓缓伸出了手。

堪堪正要触及,却听水溶嘶声喝道:“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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