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是于情于理,喊一声师傅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恭恭敬敬给他鞠了个躬:“师傅。”
“哈哈哈哈……你以后若是出去了,有兴趣便可以将这套软骨功教给你看得顺眼的人,也好代代传承下去。为师就先行一步了……”
“师傅要去哪……”我抬起头,声音却戛然而止。他双目圆睁,大胡子上溢出血色来,我惊得快要窒息。他还带着笑意,看上去有些扔下俗世间一切的快意。
“不要死……不要死!”我扑到栏杆边,冲着牢房的门口喊:“来人呐!!来人……”
虽然才相识了几天的时间,每天两人也都时时斗嘴,他还害我吃了不少苦头。可是为什么这样猝不及防的,他就要离开人世间?!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甚至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被关进这里……
“来人呐!!”冲着门口歇斯里底吼了一声,我只觉得喉咙一痛,一阵腥甜的血腥味充斥口腔。外面总算有了动静,几个狱卒走了进来。我回过身,却只看见了已然断了气的师傅。
为什么要在与我亲近之后急匆匆地去死呢?我看着狱卒将他抬出牢房去,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一个狱卒顿了顿脚步看我一眼:“你好好儿在里面呆着啊。”
一阵铁链的哗啦声,牢门又被锁上了,他们几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凉薄的感叹传进我的耳中:“这位大人可算是死了,进了这牢里待罪十几年了,我们看着都……唉!”
“里面那个听说也是替罪羊,想来也是一样儿的命。”
心里一凉,什么替罪羊?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牢门已经合闭,里面又一次安静下来,昏暗的光线从墙上的小气窗里透过来。
他为什么要教我软骨功?是想让我从那儿逃走吗?我不会需要的,我用不着的。
“……”张了张口,却发现哑然失声,喉咙一阵刺痛,想来是刚才用力喊了,以至于伤着了。也罢,师傅都已经死了,暂时这牢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也不用和谁讲话。
落雪,你不会将我留在这儿的,是不是?
颓然地坐在了地上,我望着不远处师傅留下的一小滩血迹,怔怔地发呆。娘亲,死亡真的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吗?
其后的每一天,这儿就像从来没有死过人一样,狱卒每天照三餐给我送饭,也不和我讲话,事实上我也讲不了话。我遵循着师傅临终的遗言,每天将记得滚瓜烂熟的口诀默背上两遍,然后做一做软骨功的动作,想来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功夫,每次做完浑身都感觉到热热的,即使是这样的大冬天,也不会感觉到寒冷。
师傅的死太突然,让我一瞬间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在牢中过了十天左右的时间,我突然有些能够理解了。
他一个人在这儿度过了十多年的时间,如果真的是为人顶罪,以他的本事,他一定是能够出去的,但始终留在了这个暗无天日的牢间,想来他要保护的人也是他最重要的那个人。
……皇宫里有一间密室,只有云虚白一个人知道的密室。现在里面却有了第二个人,一个被放在水晶棺里的死人。早朝过后,密室的门被打开,一个一身素袍的中年男子咳嗽着走了下来。
他扶住棺盖,定定地看着里面已经打理干净的那人,因着常年不晒太阳而形成的苍白的皮肤,对了,他死了,死人的皮肤也是很白的。这人似乎自那件事后便没有什么愁怨,以致看上去比自己年轻了十多岁。
“虚玄……哥哥对不起你……”云虚白老眼中流出泪来,无声地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