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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烈的火焰总要焚尽肺腑。

那青年摇首道:“你生前蒙昧了十四年,死后又十年的时光,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的心情,我又怎好怜悯你。”

“寒烟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得到他人怜悯。”

我将琵琶放下,拾起破旧纸伞:“天亮了,鬼物不再轻易出没,趁着光,公子快些离开吧。”

青年并没有要站起身的意思,他看着我道:“你当真不觉得他错?”

“孤魂们说他是英雄,我一样当他是英雄。他守卫家国,将生死抛掷脑后,不为私情束缚,天下有几人能做到呢。”

“因为他是为人称颂的英雄,所以就是正确的?”

我莫名地想要他快些离开,随即觉察到这种念头的失礼,只好带着歉意微笑道:“世间的对错,不就是这样么,他有什么错呢,错的只是我。”

“你错在何处。”

“我错在软弱愚蠢,做了叛徒,所以我得到了分解肢体的报应。”

“生时的错已然用血肉偿清,为什么要将负罪感继续带到死后呢。”

我抬起头,语调里有种理所应当的气势:“因为寒烟就是负罪的,只要能走动,只要不从世间灭却,寒烟身上的罪孽,就不会消失。”

“除却做叛徒,你有什么罪?”

除却做叛徒,我有什么罪。我回顾生时,从小时候莫可奈何的贫寒,到娼馆里低眉顺目的笑面,最后是剖取心脏时,脑中闪过的楚云银甲银枪的片影。终于我迟钝地向自己问,我有什么罪。我仔细地回想着自己生前仅存的一点固执——想活着。这样的念头联结着始终,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头顶倒悬。我早早地触碰死,也数度被其缓慢逼近,我比街角的乞丐更懂得规避他人的恶意,我最懂得弯腰,最懂得赔笑,我极力将自身的锐气藏在骨骼里,因为有了它,我便不能活。

这样卑琐的一生。

我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的软骨头,可这又是不可抉择的。没有人告诉我要反抗,我所遇见的每一个人只是教会我顺从,反叛得到棍棒,顺从得到鞭子。打伤骨头与打伤皮肉,我宁愿选择后者。母亲,老鸨,嫖客,孤魂,甚至楚云,他们用言语与行为告诉我顺从的好处,楚云喜欢我,是因为我惶恐小心的目光,可是他不知道,那是因为顺从呀。因为活着而顺从,因为顺从而低贱,因为低贱而负罪,倘若一开始不投胎做人,便不会有活着的执念,所以我明白了。

“我罪在降生为人。”

青年皱眉道:“可你已经死了。”

那么这条罪孽便不再成立,如今,我无罪?这真是一个荒谬的想法,可这一次,我寻不出辩驳的话语。

青年又问:“你在回忆中所说的两次不可控的火焰,第一次在娼馆,第二次是分离肢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我愚钝地摇首。

“第一次,是愤怒,第二次,是怨恨。”

我掩唇笑道:“您不要说笑,有罪的是我,怎好怨恨他。”

有罪。

笑意僵在唇角,是了,我的罪留在生前,那些都是不可饶恕的,可是如今我死了。

我的手指慢慢放下来,魂灵感受到一种愉悦的悸动,我犹豫地看着他:“即便如此,他仍是英雄,对于一个英雄,无论是谁,都要敬仰的,即便,即便不再背负罪孽,也没有怨恨的立场。”

“我没有说他不是英雄,他是保卫家国的将军,理应受到敬仰,可是他除却是将军,还是你的恋人,作为将军,他全无缺陷,可是作为恋人。”

他背誓辜负。

我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然而依旧负隅顽抗——即便他作为恋人是有罪的,可他还是将军呀。

他死了,他不再是将军了。

这一次用不着青年提醒,我自觉地反驳着最后的一点犹豫。

他死了,他不再是将军,我死了,我不再有罪孽,所以我有资格怨恨他。

熟悉的灼灼烈火燃点我的心脏,我仿佛能够看见它一点一点被焚作无关紧要的灰烬,在这期间我隐隐地觉察到青年狡猾的悖论是多么不牢靠,它们看起来条理清晰,可是每一个环节都经不起推敲。他只是用虚无缥缈的假设来打击真真正正的现实,随便抓住一点错漏都可以将这悖论打碎,可是为什么要打碎,为什么要推敲。

就让我相信这悖论吧。

不问对错,只问爱恨。

青年倚靠在阴影里,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神秘的鬼怪,他冲我一笑,爽朗的:“做人尚且要懂得自私,何况做鬼。”

我对着窗子,整个身躯暴露在日光下,温暖的光线打在我身上,像是火苗一样缓慢灼烧,又明亮得让我无所遁形。鬼与人,人与鬼,仿佛倒错了。旧的无奈消失了,新的无奈初生了,并且更加的不可阻挡,除却支撑行动的理由,我的情绪第一回真切地参与其中,没有退路了,只有相信了。我想起从前信奉的一套道理:只要赎罪,只能赎罪。那么现在呢,新的道理要我变得自私,那么我只能这样做了。

虔诚地遵从着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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