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贴心啊。」
「捶好之後,会陪我玩的吧?」
他朝审神者伸出双手,理直气壮的提出利益交换。审神者的笑容似是无奈又满是宠溺,他弯腰抱起今剑,在听见彷佛腰筋断掉的声响後,努力地将自己撑起身来。
今剑卸去身上坚硬的铁甲,穿着工作便服。孩子娇小的躯体压贴在衣服上,和抱着兔子相同的触感,柔软如鹅毛,飘飘渗入肌肤的轻柔,踏实的温煦。
两人坐在廊檐下。审神者仰头望向树影摇曳,被徐徐吹过的微风惹得眯起双眼。
虽然长年使刀,但短刀与长刀相比毕竟重量有差,尤其还是一副孩子形体,所以今剑的手劲不大,完全尽不到舒缓腰疼的功用,反而像在捶着撒娇。
即使如此,他的心意总能让人感到温暖从心底缓缓延伸,泛滥成灾。
拳头软软的敲在身上,敲得审神者一阵心热,不禁伸手拨拢今剑的头发。
「主人大人,这样腰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多亏有你。」
那嗓音优柔缥缈,像手指细细抚过琴弦,单音短促即逝,均衡略低的男性声音,听在耳里却像甜如沁蜜般的水润,滑动,流淌,慢条斯理地醺醉心头。
今剑知道主公只是存心哄他,可还是乐得笑开了脸。
接着,他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脑中经常会闪过一丝他似乎曾经身材高大的回忆,可还不待他细想,便转瞬消失。往事浅淡,似一层薄纱笼在记忆裂痕上,若即若离。
今剑总是称审神者为主人大人,这是与生俱来的习惯。
他的前主源义经是非常优秀的武将,值得他如此尊崇。当初他作为护身刀随着义经公征战无数沙场,最终也以自刃刀的身分结束义经公与其妻女的一生。
他时常为此伤感,偶尔情绪一涌上便久久无法自已。
明明身为护身刀,却无法守护好主人,反而成为自伤的利器。
有时伤感至极,他甚至会冒出想要改变历史的想法。
可是岩融并不苟同,他始终认为这是必经的过程,而他们是宿命下成就的产物。
岩融的主子是武藏坊弁庆,弁庆与义经公交情匪浅,耳濡目染之下,他俩也跟着感情甚笃。直到最後一刻,主仆两人都带着刀一外一内抗战到底。
惊觉大势已去之时,弁庆入殿与义经公诀别,而後冲入敌阵,挥刀斩杀敌军,血雾奔腾丶尸骸纷飞,然後在万箭中身的情况下,傲然伫立,留下一抹似笑非笑先逝而去。
据说後来人们称其为着名的「弁庆立往生」。
关於弁庆亡前种种,是後来才听岩融转述的。
当时义经公於佛堂中诵经祷念完毕,转而回房。他拔出今剑,送了妻子与女儿最後一程。
不同於关於身材的记忆,他能够清楚回忆起临别的情景。
刀刃贴上女人娇柔的颈子,移动,温柔的香气似乎随着鲜血喷溅,泉水般涌动。
年幼的女儿龟鹤御前,她才四岁,正值可爱活泼的年纪,可是今剑必须划过孩子薄嫩的肌肤,刀尖切割脆弱的颈动脉,让一声轻柔的呜咽被迫从声带中挤出。
之後义经公引刀自裁。
一如往常熟悉的,主人大人的气味,此时被浓厚血味给盖住,血染刀身。
与弁庆分别时,义经公咏出的诗词,带给今剑极大的震撼,至今仍未忘却。
「亦乎於来世,更甚乎於来世,但愿再相逢。在其晕染薄紫端,无争极乐云之上。」
──无论彼端丶彼世或来世,都望能与你相见。弁庆啊,如若能够,务必与我在那乱世不复丶紫云缭绕的极乐净土上再次相会。
今剑不晓得义经公和弁庆在黄泉之下是否重逢了,可至少岩融和今剑终归能再次相聚。
而且现在,他们有了新的主公,新的目标。
有了一次重新赎罪的机会。
一次可以证明自己,能够守护主人的机会!
「手酸了就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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