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色惨淡,却是因着沾染的血丝格外妖娆。脸色苍白,鲜血却淋漓地遮掩。
一滴泪掉到血中,即刻便被吞噬,化为妖冶的红色中的一份子。
“阿思,何苦?”他眼没有睁开,唇也没有动,难道只是我的幻觉?
但那确确实实是夏兄的声音。
“阿思,不哭。”
同样的声音又萦绕在我的耳畔,余音不止,回旋流淌。
我不哭,也不苦。我强打起精神,吹个哨子,青牛远远地便奔了来。
这青牛颇为通人性,一声嘶吼固然将它吓跑,它倒并不真的逃走,而是在一旁静静侯着主人的传召,一个口哨,便是我和它之间的暗号,它兴冲冲便飞了来。
我将夏兄重新放到牛背上,一路摸着黑望灯光闪烁的地方走去。
灯光排成一线,散散落落的光大约有十来户人家,许是天黑缘故,村子里各家各户却都是闭门不出。
我牵着青牛走过一户户人家,偶而听得犬吠之声,却不见响人出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歌颂乡土人情多纯朴,喜好招客,怎得如今全都好似不大热情,不热情也便算了,好像装作没瞧见外人的样子,闭门不出?
着实怪异。
看来是要厚脸皮一点直接敲门才是。
看着看着,竟已然走到了村尽头,一户茅草屋子,没有院墙,倒也不必敲门。
“请问...?”我话没问完,却听得一句“不留宿,改投他人罢。”
声音略带苍老,暗暗油灯照耀下,一副沧桑面孔却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
“呃,老人家,我们饿了一天,夫君疾病缠身,赶路之中颠沛流离,只求施舍一口热汤水喝。”
“穿衣打扮非富即贵,来我们这种野山村做甚?”
我低下头,却是无助地哭起来,这几日,除了哭,我也不知怎么办。
“算了,进来罢。”这老太婆有些不耐烦,可语气虽则冷淡,心肠却是不错,最后还是收留了我们。
“谢婆婆。”我揩干泪称谢。
“婆婆,可否借...”
一碗热汤已经摆在破旧的木桌上。
“谢谢。”我朝老人家微笑下,端起碗慢慢裹着药喂给夏兄。
此时没有药店,没有名医,也只能拿药给他稍加抵一抵。
“七窍流血,全身溃烂?”老太婆眼中发出阴森的光,“你们是什么人,又得罪了什么人,竟被下了这种□□?”
“全身溃烂?”我手颤抖着撕开夏兄的衣衫,竟是鞭痕,剑痕之中间杂着稍许糜烂的惨不忍睹的新伤,成为血流不止的源地。
他易了容,面部看不出来,我却再不敢撕开面具去看。
怕我看出来,怕我不想走,所以要易容。
傻哥哥,你要心疼死我吗?
“婆婆,你可识得?可有解法?”
老婆婆踱步过来,看看躺在床上的夏兄,哀声道:“你们得罪什么人,便去找他,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老婆婆在木凳上坐定,“我这一辈子,什么没见过,对这种蛊毒倒还是有所耳闻,老糊涂了,如若乍一看我还真想不起来,只是前日来个大官,抓犯人来的,说了这么一嘴。”
老婆婆眼神凌厉,猛扣手中杯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柳将军之子柳思铭。”我掩面而泣,看向夏兄,自知瞒不住老婆婆。
但柳家军在民间名声极好,爱民如子,深受老百姓爱戴。只是不知道兵变过后,老百姓还认不认我们柳家军。
这时候也只能赌上一赌。
却见老婆婆眼中竟绽放几许难得见到的光,细看,竟似有泪珠闪烁,“老头子,你的将军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