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苏皇后的冷淡,周仁可就热络多了,喊了声,“皇妹”,“皇兄”,周池羽朝他笑了下,正要离去,就听得周仁说道,“七弟也回来了,就在城门,过会就入宫给父皇请安”,
周池羽眼神一闪,低头行礼,推说回宫歇息,便离开了。
“任儿,皇子里你最年长,行事要有分寸,这些人,都是你当太子的拦路石”,苏皇后看着李承前进殿回禀,低声说道,
“母后未免过虑,七弟的母妃犯下过错,他自罚西蜀守军,其余皇子皆年幼,而皇妹是公主,何来拦路石之说?”,周仁说道,
苏皇后望着周仁,最为年长的他,眼神带着稚嫩,一身书卷气,与周越的果决狠戾不同,与周池羽超乎年纪的谋算不同,若是没有自己的扶持,这个孩子岂是那两人的对手。
“你父皇看重池羽,从前许她陪同批阅奏折,如今,允她领兵打仗,如此的纵容,母后不得不留心。太子之位,定是你的”,苏皇后抚着周仁的头,笃定地说道。
周池羽出了承德殿,坐辇往羽殿而去,却在殿门,遇到一身戎装的人,铠甲如墨,露出一双手,有着粗糙的厚茧,蜕皮的伤疤,触目惊心。
“这可不像是养尊处优的七皇子”,周池羽从辇走下来,淡然说道,那人转身,轮廓锋利,眼神冷漠、无情,嘴角轻挑起一抹嘲笑,“昭宁,许久不见了”。
“难得从西蜀回京,你不去给父皇请安,跑到羽殿前做何?”,周池羽打量着周越,沙场洗涤了他的稚气,整个人像一把锋利的剑,散发着锐利的气势。
周越斜睨着她,抿了抿唇,戾气的眼神直直盯着周池羽,周池羽不怵,她见血流成河的沣州,走过尸首遍地的漠北,她缓缓两步,走近了周越,站定不语。
澄澈的眸子里,倒映出周越的容颜,周越脸色古怪,他后退了步,眼神阴狠,说道,“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的脚下求饶”。
周池羽神色淡然,经过周越,径直走开了。
空气里残留着周池羽身上淡淡的馨香,让周越的眸子阴厉里又泛着血丝,他站在原地,胸膛起伏,握紧了伤痕累累的手。
第69章妙计
苏府
“祖父、爹、娘,孩儿回来了”,苏沐雪笔直跪在苏暮寒和娘亲跟前,“回来就好,漠北战乱,可有受伤?”,苏暮寒担忧地问道,“没有,苏家枪法岂容人近的了身?”,苏沐雪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祖父成日都在记挂你,你也是,连封书信也没”,苏暮寒偷看了眼老爷子,给苏沐雪使了个眼色,说道,
“沐雪从柳州给祖父带了最爱的绿豆糕,这就拿上来”,苏沐雪乖巧地说道,苏之年沉着脸,喝道,“你一个姑娘家,先是沣州大乱,接着去了漠北军营,还嫌闹的不够大吗?!”,
苏沐雪跪着,恭敬地磕了个头,“沐雪不止是苏家的女儿,还是周朝的左司谏,沣州叛乱,漠北兵变,沐雪不能坐视不管”。
苏之年重重地放下茶杯,哼道,“巧舌如簧,老夫辩不过你,暮寒你也是,终日练兵,也不知道如何管教女儿,年纪已是这般大了,开春已是二十,亲事一拖再拖!”,
“父亲说的是,儿子这就着手安排”,城门失火,殃及鱼池,苏暮寒连声应道,苏之年挥手,道,“不必了,依你的性子,不知拖到何时。林家嫡子林文轩乃今年的新科状元,相貌出众,又有才情,本来皇上有意配给芝菱郡主的,是老夫厚着脸皮去求的这门亲事。年末,就把这门亲事办了”。
苏沐雪大惊失色,重重磕头,道,“祖父!我与林家公子素未谋面,岂能随意了事?!”,苏之年说道,“在新科宴上,我见过林文轩,确是仪表堂堂,谈吐有礼”,“沐雪不嫁!”,苏沐雪跪倒在地。
“婚姻大事,由不得你”,苏之年语气很强硬,“当年你爹也是不愿,后来,娶了你娘,如今日子和美”,“爹,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苏暮寒脸上有一丝尴尬,打了个圆场,“过几日,让沐雪和文轩见一面,若是彼此有意,再谈亲事”,苏之年这才勉强应了。
儿女绕膝下,皇帝的病有了些起色,当夜办了家宴,邀各宫妃嫔、皇子公主,没有大张旗鼓,只是清淡的膳食,相互聊些家常。
“父皇,儿臣有好消息”,周越站起身,昂然挺胸,朗声说道,“在儿臣来京前,率西南军击溃了蛮子最强的圭族军,如今,西蛮已是气数渐消,相信不久之日,便会臣服在周朝麾下”,
“好!越儿征战数年,守护西南边境,朕心甚慰”,景弘帝称赞道,命人重赏周越,
“儿臣敬父皇!”,周越身如青山,高举酒杯,仰头饮尽,英武气概,“好!”,景弘帝仿佛感染了军人气概,笑道,“朕陪你饮酒!”,说罢,命李承前上酒来,
“父皇龙体尚未康复,此酒恐怕饮不得,为了大周江山,父皇还请顾惜”,周仁起身,温声说道,
“这……”,景弘帝有些迟疑,君王一言,岂能反口,
周池羽起身,说道,“儿臣为此宴,特备了松竹梅白璧藏吟酿,性温而清淡,父皇少饮些,不伤龙体”,
“善!大善!”,景弘帝笑道,“昭宁心思细腻”,命李承前上前取酒,
“臣妾替皇上斟酒”,苏皇后在旁软语轻笑,亲自挽袖替景弘帝斟酒,不经意道,“皇上,今年开春,仁儿对《论国策》的总编,得了太傅的首肯,改日臣妾让人递给皇上,给任儿指点几番”,
“喔?真有此事,朕对此册早有所闻,只是奈何这些日子易困乏,憾不能览,如此甚好,朕可先一阅仁儿的编著”,景弘帝喜文,爱书成痴,即刻与周仁聊了几句论国策,周越见景弘帝注意已移走,讪然坐下,脸色阴厉。
苏皇后边替景弘帝斟酒,边在旁附和,让其余众人看的清,最为器重的到底是二皇子,有皇后在旁吹着枕边风,这太子之位,还能是谁。
景弘帝谈的兴起,看着席下,二皇子周仁着绛色蟒袍,如兰芝玉树的温润、稳重,七皇子周越不着蟒袍,却是黑色软甲披风,看上去威风凛凛,气势如虹。再看周池羽,一袭素淡兰草锦裳,云淡风轻的坐在不起眼的位子上,轻易的淹没在华服盛彩的众人中。
“池羽,你坐到朕身边来”,景弘帝招了招手,开口道,底下轻声细语骤停,目光都凝聚在周池羽身上,各种情绪都有。
“是,父皇”,周池羽颔首,步步生莲,在景弘帝身边坐下,两手放在膝上,垂首敛目,“听闻昭宁在漠北奋勇杀敌,回宫倒是敛了气性”,景弘帝笑道,周池羽抬眼,灿如星辰,含笑带嗔道,“在外,儿臣是昭宁公主,回宫,自然做回父皇的羽儿,难道还整日打打杀杀的”,说罢,凤眼轻瞟了眼坐在下方,软甲贵胄的周越。
景弘帝摇头,“朕不以为,如今,骨赫族野心勃勃,图谋大周河山,朕倒想听听你们,如何看之”,
周仁躬身应道,“先太后十年兴民,减赋税,养民生,方得周朝百姓安居乐业。儿臣知战,白骨露于野,万姓以死亡,颠沛流离,增民赋,强征军,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十年安民,毁于一旦”,“骨赫族在荒瘠之地,杀马宰牛以过寒冬。儿臣认为,不若减少骨赫朝奉,逢冬时,送上棉衣粮草,或能化干戈为玉帛,岂非好事?战则伤!和则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