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陆晋贤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荆,不相信他竟然出尔反尔。
李荆无视陆晋贤焦急的目光,只是退回阵后,向陈凌越作了一个手势。
杀。
□□已经拉满,今日注定血光蔽日,所有的旧债将在此作一个了断,殊死搏斗一触即发。
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马蹄声,只见一队骑兵奔腾而来,如同在雪地上铺展开的一条黑色的绸带,在两军对垒的前方整齐列队,一时间马蹄齐收,复又寂静无声,这一队骑兵的战马通体乌黑,几乎比寻常战马大出一半有余,马上的奇兵皆着玄色铁甲,面上都覆盖着雕刻有狰狞恶鬼图案的铁面具,整支军队如同复制同一个人一般整齐肃穆——正是传说中的鬼面骑。
李荆起初面露喜色,以为这是陈凌越的安排,但却见鬼面骑首领不朝自己走来,反而向李臻走去,在马上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这是什么意思?鬼面骑不是圣教的军队吗?”李荆气急败坏地朝陈凌越喊道。
陈凌越也是面色不豫:“鬼面骑并不隶属圣教,只听从朱雀印的调遣。”他眼神一瞬不移地望着前方,望着那一道自鬼面骑后方出现的一道蒙着黑色面纱的纤细身影,是纤细,即使穿着男装,也知这种纤细应当属于女子。
“王卉。”苏青竹朝走来的人点头致意,接过她手中的印玺,上面展翅欲飞的朱雀栩栩如生。
王卉紧皱的眉眼舒展开来,像是放下了沉重的负担,料想是薄纱下微微一笑,恰好风吹起了脸上的轻纱,露出她的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不愈的伤口,延伸至颈项和被衣物遮盖的全身,看来触目惊心,她单薄的身体在马上摇摇欲坠,苏青竹觉得这张被毁去的脸却奇异地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一瞬间让人不忍呼吸。
“青竹,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我知道这也是他的心愿。”她始终不敢正视陆晋贤,即使蒙了一层面纱,也害怕自己现在这个令人生厌的样子会落入他眼中。
苏青竹看着王卉下了马,一步步踉跄着朝对面走去,走到陆晋贤面前,只是无声地注视着他,流下两行泪来,很快便毅然决然地走到陈凌越跟前跪了下来,凄凄地叫了一声:“师父。”
“孽徒!”陈凌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陆晋贤还来不及阻止,他便手腕一转挽起一道剑光,王卉便软软地倒下了,半片被削断的乌纱飘落风中,脖间一道细缝之间血液喷薄而出。
天地无声,亦无情。
李臻率先打破沉默,依然一脸嘲讽的颜色望着李荆:“我现在是不是有资格跟你谈条件了?”
“你想怎么样?”李荆脸色阴沉,好不容易谋划到今天,好不容易终于可以亲手将李臻逼入绝境,本以为可以看到他屈服的模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凭空突然出现了一支鬼面骑,为什么命运总是眷顾他更多?!
“用我的命,换远安的命,和所有人的性命。”李臻道。
所有人都不解,拥有了鬼面骑的七王爷完全可以与皇帝的军队殊死一搏,胜败尚未可知,为什么七王爷却为了救一个人的命甘愿赴死。
“李臻,别这样,我不许你这么做!”苏青竹正色道。
“青竹,你心里有没有我是你的事,做这个决定是我的事。”七王爷心意已决,不容旁人置喙。
李荆面色铁青,内心挣扎过无数狰狞的欲望,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咬牙切齿地说出一个“好”字。
李臻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走到陆晋贤跟前,道:“皇帝向来言而无信,还请陆丞相做个见证,在我死之后,护青竹周全。”
“李臻!手下败将,有何面目说这种话。”李荆气急败坏道。
李臻却笑了:“你说错了,我从未输给你,我只是让你而已。”说罢下了马,扔下手中的兵器,皇帝手下的两个士兵迅速拿出铁链手铐替七王爷戴上,李臻昂首而立,虽身负镣铐,神情却依然倨傲如初,倒仿佛像个胜利者似的。
脸色难看的是李荆,是陆晋贤,是苏青竹,七王爷下了一步独赢的棋,李荆输了,陆晋贤和苏青竹也输了,苏青竹从此不会忘记他今天的牺牲,他将永远隔阻在这两个人中间,苏青竹的心里永远都有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