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大难不死,又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遇到了一个同伴,是的,不管那白衣女子有没有把她当成同伴,赵宁已经将她认作为同伴了。只因为孤身一人上路的感觉过于寂寞,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看似差不多年纪的,赵宁的心情,自然而然便觉得开心起来。
“敢问姐姐怎么称呼?”,赵宁昏迷了一阵,现在反而觉得有些精神起来。
“楚清溪。”,白衣女子淡淡地回道。
是的,这个白衣女子便是当日在万花谷中的蔷薇门主,也便是天岳宗楚歌和楚铮的大师姐,楚清溪。
当日她被楚铮一剑刺中气海,又翻身坠落悬崖,虽然有玄功护体,不至于丧了性命,但也是全身多数骨折,受了极重的内伤。更有甚者,她的气海被太阿神剑所破,竟有散功之虞。要不是她根基扎实,当日身上又恰好带有些许灵药,恐怕早已走火入魔,一命呜呼了。
可纵使如此,如今她一身功力,也只剩当日的三层。更痛苦的是,每逢月圆之日,她便要遭受一次散功之苦,其滋味犹如万蚁噬骨,简直教人生不如死。
可是但凡人死过一次,便不想再死了。因此即便是楚清溪如今身有重疾,却依然起了求生之志。
时隔三年,往事已矣,她与楚歌的爱恨情仇也该埋入时间的河流里了。其实自始至终,她都不怪楚歌,当日若不是自己怯懦退缩,也许这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可是时光不会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因为自己的嫉妒和不甘,已经害死了楚清风,若是再不醒悟,恐怕就连老天,都不会放过自己吧。
“楚清溪,你也姓楚。”,赵宁喃喃自语道。她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张要命的笑脸,禁不住又自嘲地笑了笑,暗道“时至今日,我竟然对她还是念念不忘。”
第4章同为伤心人相见两不识
楚清溪瞥了她一眼,倒也没起疑心。这天下姓楚的人千千万,她自然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四公主赵宁口中的姓楚的,竟然就是自己天岳宗的楚歌。
楚清溪对赵宁的情绪简直是毫不在意。她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眼看洞外一缕天光已经照了进来,楚清溪自顾自地站起身来道:“天色已亮,你可以走了。”
她此刻站起身来,赵宁才发现,眼前这个端丽无双的丽人,竟然微微有些瘸脚。只是这一个小小的缺陷,丝毫也不影响她的风采,反而让她多了一份纤弱和不便,在她原本高不可攀的气质上,平添了一丝我见尤怜之意。
赵宁见她身患残疾,又想到这等荒凉之地,她孤身一个女子,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又到哪里去找人来帮忙。一念及此,赵宁突然忘记了自己刚刚被还是被楚清溪救下的,反而起了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念头,大声道:“你身子不便,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楚清溪目光一闪,眼底一丝杀意转瞬而过。她当日自悬崖坠落,撇开散功重伤不谈,全身更有多处骨折,如今虽已好了七七八八,但这一只右脚,却依旧落下了些许残疾。
这已然成为了楚清溪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是以赵宁这般毫不忌讳地一语道破她心中的隐伤,楚清溪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的怒气,要不是她看到赵宁那一脸真诚无辜的神色,也知道她并非恶意中伤,恐怕这一刻赵宁便已经横尸当地了。
赵宁可不知道自己已在鬼门关外转了个来回,自顾自说道:“楚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多孤单呀,有我陪着你,岂不是也热闹些。”,她转头看了看洞外,又道:“这戈壁滩上这么危险,你让我一个人上路,我真害怕还没走出多远,就死在了外面。”,她紧紧皱起了眉头,似乎又想起当日遭遇沙尘暴的可怕:“楚姐姐,你就让我留下吧,我可不相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还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心人救我……”
她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撒娇般哀求的意味,楚清溪看着她这般装乖卖痴的模样,禁不住也有些忍俊不禁。当年楚歌不也总是这样对着自己耍赖么。
楚清溪的目光饶有意味地扫向了赵宁,心中也不免有些软了,赵宁见她神色之间有些松动,更是打蛇随棍上道:“楚姐姐,你就收留我吧。我虽然是公主,但是一点也不娇气的。”
楚清溪见她神态娇憨,言语天真,忍不住也微微笑了起来,她这一笑,犹如冰山雪莲乍然开放,径直叫赵宁顿时看直了眼,愕然道:“楚姐姐,你长的真好看。”
任何女人都不会拒绝他人对自己容貌的赞美。特别是来自同为女人的赞美,楚清溪自然也不会例外。赵宁这一句脱口而出的称赞恰恰拍中了楚清溪的马屁,楚清溪顿时对这个识时务会奉承的四公主产生了一丝好感。
她一个人漂泊江湖,也已经有很长时日了。若说是不寂寞,那定然是骗人的。当日她万念俱灰,即便在坠崖受伤之后,亦对楚清风之死耿耿于怀。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以为我而死,楚清风的死,自然是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正因为如此,这些年来,楚清溪一直心怀愧疚。她散发素衣,过的都是风餐露宿的日子。原本以她开创小天岳,又组蔷薇门的魄力,即便恢复不了昔日繁华,亦可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可是她心中存着一丝赎罪的念头,故而竟自折磨了自己这些许年。
可如今,楚清溪已除死志,所谓蝼蚁尚且贪生,在那一刻最为撕心裂肺的痛苦下都没有死掉的人,是再也不会产生弃世的念头的。
如今的楚清溪,只想好好活着。
什么小天岳,什么蔷薇门,皆已成过眼云烟。如今的她,只希望能够顺顺利利的活下去,要不是这每月一次的散功之苦着实难挨,她恐怕早已寻个山清水秀的僻静处隐居去了吧。
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心存偏执,一意孤行的楚清溪了。是以如今她见到生性活泼,又有些自来熟的赵宁,不禁也觉得多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也并不是甚么坏事。
赵宁见她答允,忍不住欢呼雀跃,一边跳起身来扯住了楚清溪的袖子道:“楚姐姐,你又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呢?”
楚清溪望着被她扯住的袖子,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将袖子从赵宁手中夺了回来,道:“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人治病。”
赵宁看着她的脚,面露忧色道:“楚姐姐,你可是要找人治疗这脚?我小时候看到太医医治那些被打折了手脚的宫人,那可真是遭罪了。”
楚清溪见她如此,不觉有些哭笑不得,又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又忍不住有些着恼,言语上顿时多了几分冷意:“怎么,你对我这双残疾了的脚,似乎兴趣不小啊?”
赵宁见她言语不睦,心知自己一时出言不慎,惹恼了眼前这个大美人,赶忙正色道:“楚姐姐误会了,赵宁实在是心疼姐姐,绝没有半分取笑之意。”
楚清溪见她正容相告,并无半分油嘴滑舌之态,心知定是自己多心,又觉得何苦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如此这般一想,不由得心中一软,微微叹息了一声,便自顾自朝洞外走去。
赵宁见她朝外走去,慌忙举步跟上前去,一边问道:“楚姐姐,你可是要去寻那大夫?我陪你一起去呀。”
楚清溪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你可会武功?”
赵宁道:“我会呀。”
楚清溪听她这般自信,不觉也起了几分好奇,便道:“你师傅是谁?”
赵宁自幼喜武,又得穆宗皇帝溺爱,自小便有御前侍卫教导,是以听得楚清溪这般询问,不由得正中下怀,昂首挺胸答道:“父皇跟前的御前侍卫,都是我的师傅,不过最厉害的,还得算金剑玉笛张紫阳。”
“金剑玉笛张紫阳?”楚清溪微微点头道:“他师出崆峒门下,也算是当时门中一等一的高手。想不到竟然入了皇宫当了侍卫,可真是人各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