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看看屋里吓傻了的两个人,暗叹,果然白玉堂的性子做不得官家的差,今天还只是请他帮忙听歌壁角呢,怎么好端端地就动起刀子来了。幸好目前为止事态走向还都在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预计范畴之内,连蒙带吓唬地稳住了人,再去中牟县衙门知会一句,他也就打马回开封了——果然到了中牟县外界石边上,又看到白玉堂抱着手靠在树上等。
白玉堂见展昭过来,冷哼一声,也不说话,上马就走。他这一专心,回开封的路跑得比来时更快了三分,连晚饭都没有误。
虽然知道白玉堂在生气,展昭却得先去找他家大人说明这一天的探查情状。不一时述说明白,展昭出了书房特地找厨子张大妈多要了一份晚饭,这时却找不到白玉堂了,想是看不上开封府的粗茶淡饭,去他大哥的酒楼用了?
月上中天,白玉堂才重新出现,躺在展昭屋顶上喝酒。说是喝酒,其实酒坛子丢在一边歪着,封泥都没有拍开。
一阵风吹过,他身边多了个人,小半边天的星星都被挡去了。白玉堂转头看一眼刚刚跃上屋檐的展护卫:“有什么话,说吧。”
展昭叹一声气,坐到他旁边,“白兄毕竟尽心尽力帮了忙,是展某太冲动了……”
“不用道歉。”白玉堂翻身坐起,“我听你说过那么多声对不住,耳朵都起茧子了。”
一时间冷了场,展昭本想问问白玉堂,今天为什么突然那样激动地拔刀就要砍人——以他对白玉堂的观察,虽然是嫉恶如仇敢爱敢恨的性子,却并非嗜杀暴虐之人;今日听到议论两个涉案入狱的族人,说话的虽然是长舌小人,却并非谋财害命的恶棍,没道理会惹动白五爷拔刀啊。
可是看着白玉堂这么面无表情的样子,展昭一句话梗在嗓子里问不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夜色愈加凉了,白玉堂才终于有了动作。他欠欠身捞过酒坛子,慢慢地沿着泥封的边缘拆开了,抬眼看看展昭:“你还是不能喝,对吧?”说完也不等展昭答话,他自顾自地把着坛子口灌起自己来,这一灌就是大半坛子。
“白兄,”展昭皱眉,伸手去夺他的酒坛,“展某是真心来认错的,你不需要这样。”
“哈,认错?”白玉堂却丢下酒坛子,笑了,“你有错么?你犯的什么错?”
那屋顶是个斜坡,酒坛子放得不稳,慢慢地滚动起来,展昭看见了刚要起身去追,却被白玉堂一把抓住袖子拉了回来:“展大人莫不是以为——我白玉堂是被你骂上两句就茶饭不思、伤痛欲绝吧?”
酒坛子滚到屋檐上,被个小石子绊住。白玉堂见展昭被他拉回来就乖乖坐好不动,心情好了一点:“我也不是生你们开封府的气,案子要怎么推怎么断,我是外行,也没想管你家包大人的闲事。可就是眼看着这样的事,烦。”
原来是这样么?展昭扯出一丝笑来:“白兄江湖经验尚浅,其实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就算再离奇一些的也是有的。”说这话,他忍不住又瞟一眼颤巍巍绊住在屋檐的酒坛子。
照展昭的想法,白玉堂这样的性子,想必会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他就可以讲讲从公孙先生那里听来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的案件。谁知白玉堂却凑近了半尺,空前严肃地盯住他,问:“那你觉得呢?”
“啊?”展昭一愣,“什么觉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案子其实算是很清楚的,二人串通起来坏七条人命,这自然是当斩的,宗族里人为维护名誉干扰查案也自有条款处罚,包大人的意思,毕竟未有大恶,看顾他们的脸面不与声张了——白兄看来,可是有哪里不当么?”
白玉堂摇摇头:“王法什么的,你们开封府做主就行了,我说的也不是这个。”说着话他转开脸去,措辞了半晌才又憋出话来:“那钱铺老板和账房,杀灭妻儿固然……可他二人如今铁索加身反能和好,当初一夕成仇未必无人从中作怪吧?莫非在你们看来,他二人既是有那一好,便应当事事异常,不通法理人情的?”
这个,展昭没有多想过,正在想要怎样回答,只见白玉堂袖子一振,一枚飞蝗石滑在手心里,咻地一声掷出去,刚巧打开了屋檐边上的石头子,却激得酒坛子骨碌碌倒滚回来,被他一把按住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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