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幼时也在宫中住过,自然与庞公公相识。
庞公公年过四十,既然能叫公公,在宫中地位定然不低,但说到底还是奴才,见了长公主自然不能端着,一礼道:“见过长公主,二公子可在?”
庞公公来府上,显然不是带着皇上的赏赐来的,这会儿又要见薛百归,长公主不禁皱眉,道:“公公一路劳累,不如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
“老奴身负皇命,前来宣旨,长公主莫要为难老奴才是。”庞公公道。
心中无奈,长公主只好带着庞公公去了偏院。
庞公公来过公主府数次,不可能不知道薛百归的住处,这会儿也只是客气的跟着,毕竟这里乃是皇上亲姐姐的府邸,不是他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内室中,跪了一地的人,庞公公道:“薛百归身体未愈,皇上允你躺着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公主第二子薛百归,福泽深厚,内心纯善。今岁南方有灾,特命……钦此!”
“圣旨宣完了,各位请起来吧!”庞公公道。
屋内几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长公主眉头紧皱,起身替薛百归接过圣旨,说了两句套话,示意一旁府里的管事公公拿红封。
薛修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上竟下旨让薛百归月内离京,他怒道:“皇上怎么能这样,百归的身子才刚好了一些……”
长公主听他话头,便回身扬手给了他一巴掌,喝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一边呆着去!”
薛百川心中也是愤怒,却不若薛修杰一般莽撞,毕竟屋内人多,妄论圣意传出去可是不得了的事,他赶紧扯了薛修杰的衣袖,拉他去一旁。
长公主勉强撑着表情,道:“让庞公公见笑了。”
庞公公也是人精,收了红封,便知里面装的是金叶子,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将红封收好,庞公公便道:“天也不早了,咱家还得回去复命,这就走了。”
“我送公公。”长公主便跟着庞公公一同往外走。
庞公公让过长公主,落后半个身子,跟在一旁,丫鬟、小太监自觉的落后几步,长公主问道:“皇上怎会突然下旨?”
“多的咱家也不能说,但过不了今日消息便会传出来,”庞公公将声音压低了一些,道:“昨夜三皇子没了。”
今上与梁惠帝不同,为了权衡朝堂,登基之后纳了不少妃嫔,子嗣也充盈,如今便有三子二女,三皇子乃淑妃所生,稍一联想长公主便猜出了七、八分。
指甲抠的手心生疼,她才勉强止住怒火,问道:“我现在去求太后,可还来得及?”
庞公公心中叹气,果然皇上还是了解长公主的,便道:“出宫前,皇上有口谕,二公子离京之前,命您留在府中陪伴,不用入宫请安了。”
长公主硬撑着将庞公公送出了府,才回了内院,屏退跟着的丫鬟,屋内传来东西破碎的声音。
屋外守着的丫鬟赶紧去寻了驸马爷。
待薛修瑞回来时,屋内早已没了动静,他推开门,便见满地破碎,就连屋内的桌椅也没一个完整的。
他赶紧上前去看长公主,“静茵,可伤到哪里了?”
看见她掌心的血痕,心疼不已,薛修瑞赶紧拿了帕子、膏药,给她收拾。
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长公主泄了气似的倚在一旁,道:“姓秦的,简直欺人太甚,她儿子死了,便要来害我的儿子!”
“那也是皇兄的儿子,”薛修瑞将包好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亲,问道:“疼不疼?”
对着驸马,长公主的脾气去的特别快,这个人就像是上天专门派来收服她的,总是能化解她的怒气,“你都知道圣旨了,怎么都不担心百归?”
将长公主拦入怀里,驸马略有些无奈道:“兵权在外,皇兄的皇位终是不稳,朝堂之上,局势错综复杂,皇兄也是身不由己,我们作为他的亲人,自然不能这时添乱。”
顿了顿,他又道:“去那边清净,也许对百归的身体更好,只要安全便好。”
二人正说着体己的话,便有一个人闯了进来。
“娘,你又砸东西了?”薛百川看着满地狼藉,习以为常,捡着干净的地方,踮脚往里走,道:“爹赚钱不容易,你就不能省着点!”
长公主见了大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臭小子嚷嚷着习武,还去镇守京城的军营闹过,怎么会有人觉得薛家要出武将,瞪了大儿子一眼,她道:“你来做什么?”
“不是来看你的,”薛百川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我要去从军。”
“你说什么!”长公主更是生气,“你好端端的,从什么军,若是死在外面怎么办?”
许是对于这个过于健康的儿子心中有怨,自薛百川懂事之后,母子见面就没心平气和说过话,薛修瑞安抚着长公主,道:“莫说这不吉利的话,”又转头看向大儿子,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薛百川点了点头,道:“总是忍让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努力争取,将来总有一日能出了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