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对女性施暴之事,裕介并没有杀死贤治,而且被叫出去的反而是他。接收到臣催促的目光,裕介开始滔滔不绝。
「贤治是个爱面子的人,不能忍受我这种老鼠屎的存在。那一天,他在下着大雨的山上告诉我可以给我钱,只求我离开这里。」
不耐烦弟弟总是赖在这里不走,贤治拿出温情攻势拜托他赶快离开。结果裕介对他的要求根本置若罔闻。
「他为什么要专程把你叫出去?」
「我虽然赖在家里,但平常都到市区闲晃。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待在这种地方,要给我钱的话,我很愿意离开。我只是不想顺他的意,故意吊他胃口而已,没想到却踩中那家伙的地雷。」
贤治所选的谈判地点,就是三天后被浩三卖掉换钱的那座山。他对裕介说『我会把钱给你,你看看这座山最后一面再走吧』。
「还在那边叨念什么这山是代代祖先传下来的财产。这山既不能开发林业也不能种植果树,就是一座普通的山罢了。我就说既然没什么用处,干嘛不早早卖给国家算了,拘泥那些奇怪的体面干嘛。」
从裕介话中听出点端倪的臣开口问:
「国家?」
「现在不是从市区开了一条路直通到这里吗?那条路当时也是一座山。」
要开发新道路就必须买下那座山才行。当时贤治极度反对卖山,而裕介就对他说了刚才那番话。
「真的是无聊透顶。比起拘泥祖先留下来的山产,还不如在当时荒凉的镇上开条新路比较实在。可惜那个只在乎尊严的顽固家伙,完全没想到要卖。」
现在通往这个镇上的道路,原先是丸山家所持有的土地。要把祖传的东西卖掉,这让贤治迟迟无法同意。
「当时,抱持着源氏流传的土地不能变卖,这种不合时宜想法的人还很多。所以只要拿我当借口来卖山,自然比较不会引起争议。」
裕介这番不无道理的话让臣瞠目结舌,他随即想起太志说过的话。
——你的祖先可是正统的源氏一族。这里原本是战乱中落败或失势的武家,为了藏身所建设的村落,所以再怎么落魄也不能没有骨气。
以前应该有更多抱持这种主张的人吧。所以对于反对贩卖土地以及贤治自身的挣扎,也就不难理解了。
裕介自嘲似地继续说:
「可惜我的话在小镇上没人会相信。因为丸山家贤治说的才是真理,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为了自己的体面和微不足道的自尊,才延迟了小镇的开发。」
他说得没错。事实上在裕介这么说之前,贤治一直给人品性端正、如同某种代表性人物的感觉。
「那么,贤治先生为什么要特地在大雨天把你叫出去呢?」
「那家伙只是表面上会做人罢了,其实根本是个怕事又脾气暴躁的家伙。关于这一点,你去问浩三就知道了。那天我在小镇上喝酒,刚好身上没钱叫他帮我付,结果他就把我叫到山上去了。」
有目击者看到他们起争执,应该就是在酒店发生的吧。
「只要贤治说『立刻』就是『立刻』,你懂这个意思吗?在这种老镇上,老家的长男可是比政治家还要专制,没有人敢反抗他。所以我就反抗了。」
两人在山中一言不和,裕介打了贤治之后打算离开。
跟着追上的贤治被泥泞绊脚当场跌倒,裕介骂了一声活该就逃掉了。
「现在想起来,或许他是跌倒后扭到脚吧。我懒得管那么多,跑回家后就睡觉了。后来听到外面的骚动醒来,才知道大月婆婆的孙子和我哥都因为大洪水遇难了。」
当时镇民都纷纷议论是不是裕介杀了贤治。知道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裕介,也懒得管那些谣言散播。
「还有一点我没对任何人说过。我哥叫我去看山的时候,可是带着猎枪死跟在我身边,还说你要嘛就去死一死,不想死就快离开这里。」
反正也没人会相信我啦。仍旧笑着说的裕介眼中有微光闪过。臣只是听着他的话然后发问:
「……那当时的浩三先生呢?」
高中生的他对情况到底了解多少?从他现在热心开发小镇的态度看来,可以想见从前是个聪明的青年。
「他也不相信你说的话吗?」
臣的疑问令裕介苦涩地皱起眉头。
「我被赶出这里时,是浩三把卖山的钱给我的。还说虽然很对不起,这些钱你就忍着收下吧。」
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裕介的质问让臣说不出话来。
「他什么都知道,连大哥想对我做什么也知道。反正黑锅让我一个人背就好,所以才会叫我忍着收下,卖掉山产赶我出去。」
当时不动产的价格小有涨幅,浩三给裕介的钱足以让他游手好闲十几年。虽然浩三要他拿着那些钱去做点小生意,裕介却把钱都花在吃喝玩乐上面。
臣终于了解,浩三为何极力想用自己的方法解决这件事的心情了。除了对这个背负所有黑锅的兄长有着罪恶感之外,他也对兄长的自甘堕落感到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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