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到底哪里跟他人格格不入后,慈英才能侃侃而谈过去的种种。
「我父母好像也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虽然不会刻意疏远我,但我考上大学说要一个人住时,他们似乎松了一口气。」
慈英的成长过程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父母任他自己自由地生活,听起来其实不怎么难过。他跟父母感情不算差,只是不合而已。看慈英过度平淡地诉说过往,臣反而觉得难受。
「你有跟家人说你搬到这里吗?你是怎么说的?」
「什么也没说。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跟以前一样没办法理解,只会觉得我又做了不可理喻的事罢了。」
等到快成年时,我跟家人已形同陌路了。慈英若无其事地诉说,臣则为他的干脆感到心痛。
臣很清楚他超乎寻常的感性,其实是些许受损的瑕疵品。
对绘画以外的事物不会留有记忆、轻易就舍弃所谓的朋友——这些行为并非慈英个性冷淡或薄情,纯粹是他『做不来』罢了。
个性淡泊的他,连试着去学习人情世故都觉得麻烦。也或许知道事情无法尽如己意,所以他干脆放弃。
「想一想,有我这种儿子还真可怜。」
慈英含笑的侧脸太过平和,反倒让臣觉得一阵落寞。他缓缓伸出手触摸蓄着短须的下巴,慈英温柔地眯起双眼看向他。
眼神分明如此温柔,为何无法用同样的眼光看待他人?臣内心虽然纳闷,却也为自己是慈英特别的存在而沾沾自喜。
「臣……?」
臣猛然紧搂住恋人,慈英诧异地轻唤。男子略带天真的声音惹人怜爱,臣忍不住向他告白。
「我爱你。」
本来无一物。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跟原本一无所有的自己比起来,必须舍弃所有一切的慈英更是可怜。
——我应该算是薄情吧。由于这部分早已毁坏,肯定伤害了不少人。
两年前,被昔日同学纠缠不清的慈英曾如此淡漠地说。连交往过的女性也不怎么有印象,慈英不由得自嘲起来。
年纪越大,年轻时接触过的人越是不复记忆。慈英忘却事情的频率之高、间隔之短,确实让人惊讶。但臣却认为,那是因为绘画及艺术在慈英心中的比重太高所致。
(满脑子都是绘画的事,难怪装不下其他东西?)
臣不禁想,要是慈英能自豪地认为艺术至上,其他事物都不算什么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慈英总是关起门来静静哀怜无法适切应对进退的自己,却云淡风轻地笑说,很对不起那些被自己笨拙伤害到的人们。
看到他的笑容,臣觉得好寂寥。在他透着成熟大人无奈的笑容里,臣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年,内心不由得涌现强烈的不舍。
所以,过往的慈英才会沉默地将所有事情深埋心中。
(不管是我还是你,都很奇怪呢。)
就某层意义来说,他们两个都是性格有缺失、脱离常轨的人。情绪总是不安定、不同于一般人,即使长人成人,仍有某种饥渴。
但也因为彼此都有缺陷,反而不觉得孤单。如今只要渴求就能得到等量的温暖,这让臣觉得两人的相遇、相恋简直是奇迹。
看到臣陷入感伤,慈英轻声地说:
「不过多亏有你。我逐渐了解许多事。」
「咦……?」
慈英双手环上一直抱着自己的臣背部。什么意思?臣稍微退开身子回看他,发现他脸上满是喜悦。
「我明白了自己原来看不见那么多事,从来不曾考虑他人的心情。这些要不得的缺点,都多亏了你我才能察觉。」
「多亏有我……为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啊。臣疑惑地皱起眉心,慈英便用修长手指梳理他凌乱的发丝。
「因为你非常难懂。常常为了一点小事就受伤,搞得我非小心不可。」
「那是指,我很难搞啰……」
臣曲解成另一种意思,慈英忍不住笑道『不是那个意思啦』。
「是指我变得想多了解你、多认识你一点,我不想错过也不想离开你。而看着你的同时,我也渐渐看到你周围的人。」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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